雪中酒(1 / 3)

君卿误 芜雨芜晴 1932 字 2023-05-27

细雪纷纷,百木枯零,日转月移,渐入朔冬。这一日傍晚时分,天边紫色云霞静默默地舒展着,片片轻雪如四月飞絮般飘零而下。

华卿语穿着一身月白缎里小袄,外披着一件大红蓬帽袍,沿着卵石小径缓步慢行。她轻抬素手接住一两片细雪,望着它们在掌心融成冰滴。她最喜下雪,因见着大地白茫茫,天际雪纷纷,便觉宁静祥和。凭你什么衰草枯枝、玉瓦红墙,在这一片白色的世界里,终都是一样的。

隔着一片白了头的杨木,她瞧着不远处的湖心亭里,李君策正举杯独酌,只几个小太监端手立于他身后。她不自主的走近了些,只见他面色如冰,目含凄凉。她伫立在湖边痴痴地望了一阵子,仿佛是冥冥中有人在她耳边叮嘱般,她终是走向了他。

她踏着碎步走至湖心亭中,轻轻揖礼道:“陛下,您怎一人在此独饮。这天太寒了,您可保重龙体。”

李君策原盯着杯中冷酒出神,听她柔柔的声音才抬眸看去,嗤笑了一声道:“既知天寒地冻,你怎不在宫中取暖歇着,在这雪地里散的什么步,你也不怕冻累了身子?”

华卿语眨动眸子,笑着应答:“我身子一向紧实,自幼就喜冬日里在雪中跑跳。”

李君策不禁一笑,接着说:“朕也是喜这白玉般的世界,在这茫茫天地间独坐自饮,真觉忘却了许多。”

“您,有烦心事?”华卿语偏头望着他,疑惑地问道。

李君策浅笑着将一个空杯子斟了八分满推对面,“你,可会饮酒?不如陪朕共饮一杯。”

华卿语莞尔一笑,略将黛眉轻挑,朗声说:“您可未必喝的过我!我可是‘千杯不醉’呢!”

“哦?那朕倒想见识一番了!”李君策戏谑地应和。

华卿语轻拢衣裙,坐到圆石桌边裹了棉垫子的大理石凳上。她不慌不忙地举起面前青花酒杯,稍稍仰首便一饮而尽。

李君策顺势也将自己面前的酒饮尽,干涩地笑着,满眼里是凄楚之情,缓缓开口:“今日,是她的生辰。”

华卿语猛然一怔,心尖隐隐作痛,笑意渐渐褪去,低声问;“柔儿姑娘的生辰?”

李君策微微顿首,望着纷纷扬扬的漫天飞雪低吟着说:“她,如今与朕天各一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少年时尚能相伴,可朕如今贵为天子,却保不得她。”

华卿语默不作声,只揽过酒壶给自己又倒满了一杯,一抬脖子又是饮光了。

李君策偏转过头来,凝视着华卿语许久说:“朕知道你为难,听这些话你未免伤心。朕一个人坐坐就好,你回去吧。”

“不,我要听!”华卿语直直地望着他,倔强地说:“我不想您一个人将伤处闷在心里,若我也不愿倾听,您又向何处诉说呢?”

李君策微皱眉头,低沉沉地苦笑着说:“为君为帝王者,便是孤家寡人。心事不可全吐,苦处亦不能道尽。”

华卿语低了低眉,将如火般灼灼的目光投过去,真切切地说:“我知晓您的难处,可我愿意陪您。若您愿对我说的,便讲与我听,我愿与您共担所有风雨。”

李君策哑然良久,只一双深邃的眸子凝住在她身上,眼底盈盈地闪着微光。他深情说道:“卿语,朕是有多少造化能得你为后。”

华卿语头一回听他这样唤自己的名字,不由讶异。怔住半晌,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李君策宽眉笑笑,淡淡说:“以往是朕对你多有误解,如今才知道,你拳拳的一片心。”

华卿语不由得面皮泛起红晕,羞惭着说:“您还是说说柔儿姑娘的事吧。”

李君策见她羞涨红了脸,禁不住放声一笑,接着戏谑道:“不是说‘千杯不醉’嘛,怎么才两杯就上了头?”

华卿语捻指搅弄着衣角,轻声一嗔:“您又来促狭,真是惹厌人极了。”

“罢了,不打趣了,怕你一会儿不吃酒也醉晕了。”李君策勾唇笑着,忽凝目开口:“朕与柔儿初识,是五年前舅父犯了党争案时。当时这事牵累了朕,朕被禁足在思宗府的软牢里。那时正值三哥在北方边境屡立战功,都传闻先皇要废改储君。那时节朕才真真地明白了,什么叫人心叵测,世态炎凉。”

华卿语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默默地与他对望,侧耳聆听。

李君策接着说:“那会儿子,趋炎附势的小人们竟敢欺起朕来,送来的饭食俱是冷的,炭火棉衣也是不足,朕在软牢里苦苦挨了半年。柔儿只是个当差的小宫女,却天真可爱得紧,没想到她竟关心起朕这个皇子来。”他边说着不自主地一笑,又说:“她时常偷将暖炉或是热饼子藏在怀里给朕带去,自己烫得脸都发红。朕苦闷时,她便讲起趣事笑话给朕听。有了她,那段日子似乎也不难熬了。”

华卿语目中哀凉,紧了紧眉头说:“难怪您如此痴心。只为何,你们如今不得相见。”

“是因母后不允,”李君策怅然开口,“她说柔儿心机太重,屡屡设阻。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