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伦磕着头,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一只手轻轻摸着下巴,另外一只手向着一边轻轻招手,自那边一个小太监一路小跑跑过来,跪在皇帝跟前,李洪瑞附在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那面目白净的小太监嘴里应了一声,又是一路小跑离开了。
一会儿功夫,这小太监再度跑回来,随之手上还捧着一个大大的果盘,上面葡萄荔枝各种美味应有尽有,小心翼翼地自偏阶走上前,跪在地上,将果盘捧在脑袋上,双腿稳住,动也不敢动。皇帝伸手抓了颗葡萄塞进嘴里,咀嚼两口,脸上尽是享受。
而这一切发生的同时,杜伦依旧在磕着头。
周围大臣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好久之后只感觉腰酸背痛,满是不适,后背衣襟被冷汗热汗皆是打湿,前后通透的同时却不敢有半点怨言。因为现在的他们虽然看上去辛劳,但实际上地上磕头如捣蒜的杜伦,才是最惨的。
杜伦磕头的频率已经下降不少,虽然还在磕头,但是比之刚刚那又狠又稳的频率来,现下实在是有些软弱无力。在他身下有着一小滩血水,却是由他额头上流淌出来。杜大人只感觉自己头昏眼花,整个世界都在转圈圈,自己宛若踩着天顶着地,上下颠倒,脑袋犹如针扎一
般,苦不堪言。
上面的皇帝已经把果盘中的水果吃了个干净,却还是没有让杜伦停下的意思,挥了挥手,顶着果盘的小太监稳稳站起身来,双手恭恭敬敬地将空空如也的果盘捧过头顶,冲着皇帝行礼后倒退离去。
“噗通!”
小太监刚刚离开没一会儿,下面磕头的杜伦亮眼一翻白,直接昏了过去,嘴里还是迷迷糊糊地说着:“陛下……微臣冤枉啊……”
皇帝身边的常德自长袖中掏出一方金丝手帕,上面绣着金龙,旁边有着云绣,淡黄色的绒面拿在手上触感极佳。皇帝伸手,常德将其轻轻递到李洪瑞手边,将其抓住凑到嘴边擦拭几下,继而扔在地面上,常德弯下自己的身子将其捡起又放回袖口内。
“磕啊?怎的不磕了?”皇帝望着两眼翻白的杜伦,嘴上轻飘飘地说道:“朕这个金銮殿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磕头的臣子。莫要看这地面金光闪闪,且不知道有多少人洒血其上,三朝古都,此处供奉了上下近千年三个帝国的君王,在那个位置上跪着的臣子至少不下五百,你觉得朕会缺你这磕头吗?”
皇帝背着手站起身来,冷眼望着下面的臣子,一双龙目睥睨一切,底下的人只感觉脑袋上好似悬着一
把钢刀。
“来人啊,把杜大人请下去,洗漱洗漱,然后送进诏狱好好审问,至于家产……”皇帝顿了顿,冷冰冰道:“尽数充入国库,抄家!”
“是!”
一边守候许久的金甲武士对着皇帝应和一声,自偏侧龙行虎步而来,依旧是一手持长矛,抓着地上的杜伦宛若小鸡仔子一样,毫不吃力地抓向门口。可怜已经陷入半昏迷的杜大人,口中仍念叨着冤枉云云,殊不知自己已经下了大狱,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呵呵。”皇帝看着被带下去的杜伦,忽的一笑。底下的众臣闻声丧胆,不约而同同时跪下,无一人站着,皆是扣头在地:“陛下英明!”
“哈哈哈哈!”看着跪着的众人,皇帝先是微微愣愣,继而狂笑起来,站在高台之上,以手指着众人道:“你瞧瞧你们的样子,当真是烂到了根里。”
“你们莫以为朕不知道,各位爱卿当中,也有不少人与杜陈二人结交颇深,与他们一般皆是安坐朋党之流!”皇帝冷着脸,声音很是严肃,将“爱卿”两个字咬的很重,眼神更是冷漠,若是有人看上一眼,定会陷入那犹如万古玄冰般的眼睛里。
但若是细细去看,定会惊讶于这眼神当中,怎的还有
半分悲哀之情?
“戮日前后,朕所言诸多。诸位卿家皆说是谨记于心,终生不敢忘却。可如今只是过去了半年光景,这朝堂内外依旧如此,该结交朋党的结交朋党,该敛财营私的敛财营私,丝毫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吧?”李洪瑞冷笑着,忽的猛咳几声,捂着嘴巴脸上很是痛苦。底下众臣无人敢言语,只是沉默着,皆是低着脑袋颤颤巍巍。皇帝身后常德轻轻靠近,口中低声劝慰道:“陛下,当心龙体啊。”
“朕清楚。”皇帝闻言点点头,又是睥睨望着下面众臣,擦了下嘴角说道:“今日的事情,只是一个教训!这,朕只是对你们一点敲打罢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朋党的什么的绝不姑息,朕从来都不是一个手软皇帝!”
“尽是给朕滚!”
皇帝怒喝一声,转身背靠众人。
大臣们闻言,不知该不该动弹,低着脑袋彼此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茫然。现在当真是做蜡,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若是不动那便是抗旨,动了若是陛下还在气头上,这岂不是直接撞到枪口上了?
一时间,噤若寒蝉一片。
“各位大人,陛下都说了,让你们退下,怎的还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