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觅没了方才的气势,楚念禾的心里也有了谱。她想了想,便对着郝传说道:“今日劳烦郝御医了,现下已解决了此事,您也不便在此久留,就请回罢。”
说罢,她又冲着郝传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去鸢尾阁找小苓。郝传立刻心领神会,朝着公主略略施了礼,便由着宫女朝碧水阁外头引去了。
眼下,这大殿之中只有公主的两个心腹宫女了,楚念禾略沉吟了一会儿,便走到了小觅的跟前,半蹲下朝她说道:“小觅,现在这屋子里没有旁人,你尽可招了。”
小觅此番如此胆大妄为,必定是受了严酷的威胁或是极大的诱惑。楚念禾将旁人都请出殿外,也是怕这小觅心里有所顾忌,不肯说实话。
“楚惠侍不必费心了,”小觅抿了抿嘴唇,一脸苍白地瞧了瞧她:“若是你说我有罪,我便认了这罪,没什么好招认的。”
“你这贱婢!”公主咬牙切齿朝着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便走到了小觅的跟前,朝她脸上狠狠地甩了一个巴掌!打完了,还仿佛不解恨似的,又抡圆了手臂狠狠地打了她好几下,直打的她脸都红红地肿了起来,这才罢手。
小觅被打的跪坐在地上,脸虽已肿得不像样子,可面上却
是没有什么表情,只眼神中露出了几丝生无可恋。公主见她还是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气得朝着楚念禾说道:“你瞧瞧,瞧瞧这贱婢这副样子,若是我今日不将她就地打死,这碧水阁可是要翻了天了!”
一旁的宫女见公主果真动了怒,赶紧去抚着公主的胸口劝说道:“公主,可不好跟这种下贱坯子动气,若是伤了身子,皇上可要心疼坏了的。”
“若我是下贱坯子,你又是什么?”那小觅刚才还沉默着不说话,此刻却又冷冷地看着那宫女说道:“别以为你得了公主的喜欢,便得意洋洋的不知自己姓什么了,若来日被抓了把柄,公主不也是一样要将你打死打残吗?”
“放肆!”公主暴喝一声,眼见着就要压不住火了。楚念禾见状,忙对着公主说道:“瞧着这丫鬟也不像是什么软骨头,不如就让念禾私下里审她,公主且先回避吧。”
“这……”公主犹豫了一下,旋即又点点头道:“你带她去偏殿审问吧,我也真的是懒得听她这些狂悖之言了。”
说罢,公主又吩咐了宫女,将小觅押解到了偏殿去。楚念禾跟着一路到了偏殿,又吩咐那几个宫女出去,为首的宫女便说道:“楚惠侍……这丫头实在丧心病狂,
您独自与她相处,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无事,”楚念禾摇了摇头:“正因她丧心病狂,我才能与她理论下去。”
那几个宫女便领了命,到殿外去候着了。
楚念禾也是奇怪,这小觅看着年岁不大,怎的就有这样老练沉稳的性子?在宫中如此惹怒上位者,就算被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如今她惹得公主如此勃然大怒,看来是一心求死了。
可她这般求死,又是为了什么?
楚念禾慢慢地走了两步,又坐到了偏殿大门旁边的椅子上,她眼睛虽平视着小觅,神态却是全然不将小觅放在眼里的样子。
“小觅,不知你家中可有亲眷?”楚念禾朱唇微启,问了这样一句话。
“你问这个做什么?”小觅猛地抬起了头,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楚念禾:“楚惠侍莫不是要学那些人一样,威胁我家中的老父和幼弟吗?”
听了小觅一连串的发问,楚念禾并没有吭声,而是站起了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道:“你不必问我要做什么,我也不问威胁你的那些人是谁。只是你要知道,就算你为了那人肝脑涂地,甘愿去死,她也未必肯好好地保全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虽轻柔,却仿佛冬日里的一捧冰水,冷冰冰地浇在了小觅的头上。
小觅在原地哆嗦了半晌,又抬头朝着楚念禾恨道:“你们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把我们这些平民当作低贱的玩具,我又何曾惧怕过你们!”
说罢,她的眼圈瞬间便染上了一抹血红,却固执地不肯让泪水流下来:“我家中老父收留孤苦的我和幼弟,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被我连累去死的!若是要杀我,你便杀吧,只要能泄了公主的恨意,我心甘情愿!”
小觅这番话说得撕心裂肺,看着倒是十足的凄楚。楚念禾瞧着她说完了话仍死死地盯着自己,便与她对视着道:“你的孝顺之心,我十分敬佩。只是,就算要孝顺家中长辈,也应该知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如今你暗中害人,就算你是为了孝顺父亲,我也不会同情你。”
她说完了这话,便撇开了目光,拿起身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小觅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得清清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我也不是君子。楚惠侍,你方才说自己锦衣玉食的长大,应是不知道我们这种人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吧。”
楚念禾抬头瞧了瞧小觅顺着眼角淌下的泪水,不动声色地问她道:“什么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