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满眼金黄的雕梁画栋中，一张紫檀太师椅靠在窗边，上面一位一身明黄色衣冠的中年男人闭目躺着，浓烈的龙涎香味道在房中弥漫开来，身后的大太监轻轻挥着手中的白羽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

“陛下，小侯爷来了。”面容白净年轻的太监从外面进来，跪在殿门口小声道。

外头脚步声也越发近了，何太清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带着几分欣喜，他转眼望向殿门口。

白衣白袍的少年面如冠玉，眉眼高低间如同青山碧水，温柔笑意流淌开来，挺拔如山的鼻梁和刀刻般的唇勾勒出凌冽又温和的气息，夹杂着几分不羁神色，他缓缓走来。

这一双眉眼实在太像了……

何太清有一瞬间晃神。

“参见陛下。”宁百川行了个礼，身上剑鞘撞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武将不得戎装面圣，这是多少年来的规矩，可是偏偏何太清给宁百川免了这规矩。

“起来吧，赐座。一路劳顿，你也早些回去休息。”何太清从太师椅上起身，眉眼已经不似宁百川般少年英气，反而带了几分憔悴和苍老，暮色沉沉如同将坠的夕阳。

他已经年过五十，多年操劳国事让他身心俱疲，身体也每况愈下。

好在他还有几个强壮的儿子，不幸的是他还有些正当壮年的儿子。

“谢陛下。”宁百川坐在大太监搬来的雕着龙出紫云花样的方椅上，神色如常汇报着，“陛下，我军打破准格尔部族，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

，我们派人烧了他们粮仓，趁乱之际势如破竹，一路将他们赶回了草原，此番耗尽他们的兵力人力，最少五年才能重回前年的状态。”

也就是说，这一战，保了边疆部族五年的平安。

何太清大喜，伸出长满了常年批阅奏折而满是薄茧的手，在宁百川肩头拍了两下：“好!我大盛朝绝不能被这样的边疆部族刹了威风，若是时机到了，便趁乱直入准格尔心腹，收了他们地域，永绝后患!”

准格尔是游牧部族，部落深处都是老幼妇孺，若是打到内部怕是会伤及无辜，何况宁百川已经和准格尔人说好，五年秋毫无犯就不会伤他们性命。

“陛下，臣战时受了重伤，此番回来，一是汇报军情，二是为了养

伤。”他耸肩，不经意间露出了右手手腕处的伤痕。

这条伤痕从手腕处一直延伸往上，占了手臂大半的皮肤，伤疤异常狰狞，如同被野兽撕咬后痊愈一般。

这样的伤痕是准格尔人特制的兵器留下的，他们的武器都是自制，凶险又奇特，一般人一生都未必见得到，一旦交手更是神鬼莫测，宁百川第一次上战场是就是太过轻敌才留下了这条伤疤。

而这个旧伤也时刻提醒他准格尔部的凶残，也是这条疤差点让他失了右手。

“朕记得你的伤是五年前留下的，如今又复发了吗？”何太清捋了捋胡子，脸上露出心疼神色。

伤口边缘还有红色痕迹，正是前些日子复发留下来的，还未完全痊愈。

宁百川干

脆松了力气，右手无力搭在椅背上：“陛下，此番能留住手已经是万幸，几年内臣都不能上战场了。”

他的意思何太清瞬间就明白了，何太清倒是也不恼，摇了摇头笑起来道：“你啊，心软有时不是什么好事，会害了自己。”

宁百川白袍搭在椅子上，笑的不羁：“陛下不心软就是了，臣心软臣的。”

语气随意慵懒，有些逾矩。

一旁的太监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偷偷瞥了一眼何太清，发现他并不生气，反倒笑着。

大太监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惴惴不安，满宫里也只有这位宁小侯爷敢这么同陛下说话，就连那几位皇子都不敢这么放肆!

何太清笑声醇厚：“好，最近几年便休战，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