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一股带着恶意的唾沫,如细雨般洒落在林娴姝的额头。
她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双手颤抖地托着一只古铜色的盆子。
盆中的温热水氤氲着白雾,散发出淡淡的玫瑰花香,水波轻轻荡漾,映出她那苍白而疲惫的脸庞。
几片鲜红的玫瑰花瓣漂浮在水面上,遮掩了她那双深藏怨毒却黯然无光的眼睛。
“啪嗒!”一声脆响,一条湿漉漉的洗脸毛巾被扔进铜盆,激起的水花溅到了林娴姝的脸上。
紧接着,一声尖利的怒喝打破了寂静:“滚啊!”
坐在面前的粉衣女子端详着自己的衣袍,夸张地拢了拢袖口,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她抬高下巴,不屑地看着林娴姝,眼神像箭一样射向她的心脏。
“小贱人,真不知道我阿娘为什么要让你和我一起上京城!”她声音尖利,满是怨气,“我可是要参加宫廷选秀的,你这种晦气的东西要是跟我一起去,万一害得我落选怎么办?阿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娴姝依旧垂着头,目光低垂,她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她是奴,是婢,是这林府中最卑贱的存在。不论怎么辱骂和惩罚,她都只能逆来顺受,不敢反抗。
她默默地收拾起被打落的铜盆,捡起脸巾,双手依然微微发抖。
她听从命令,弯着身子退了出去,直到退出房门,妥帖地关上门后,她才敢直起身来。初春的夜晚,月光如一层冰霜,冷冷地覆盖在石阶上。
寒气侵入她的身体,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泪水在眼眶里未及流出便已然冻成了冰。
她的住所是马厩旁的小柴房。从八岁开始,她便一直住在这里。柴房里的空气潮湿而阴冷,墙壁上的裂缝里长满了青苔。她用沉默的动作把铜盆放好,轻轻吐出一口气,试图驱散心头的寒冷。然而,她内心的伤痛却仿佛永无止境,在黑暗中悄然滋长。
她轻轻敲了敲鼻尖,努力让眼中的泪水不掉下来。她知道,未来的日子依然会充满辛酸和苦难,但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默默承受,等待一道曙光划破她灰暗的命运。
月光如水,寂静的夜色笼罩着大地,只有远处几声隐隐的犬吠打破了宁静。马厩内,几匹马警觉地嘶鸣起来,蹄声轻踏,带着不安的气息。
林娴姝站在一匹枣红色大马前,伸出手意欲安抚,但最终却冻结在半空,随后无奈地收回。她心中涌起一股苦涩,谁又能来安抚她那破碎的心呢?
她转过身,迎着皎洁的月光,目光直视那轮高悬的明月。冷淡的月华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那含泪的双眼。
“阿娘,你错了,一味的忍让终究无法换得长久太平。”
她的声音如同晚风拂过,轻轻地飘散在空气中。那月光在她的眼中竟化作母亲隐忍又温柔的模样。
“阿娘,你可知道我是怎样死去的吗?”她眨了眨眼,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溢出。
那冷冷的月光沐浴在她的脸上,仿佛在诉说着她心底的无限痛苦。
“阿娘,上苍既然垂怜我,让我得以重生,为何你却不能再来一次?”泪水终于无声地滴落,滑过她的脸庞,凝成晶莹的水珠坠地,溅起细碎的泥浆,随即消失在泥土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四周寂静无声,似乎这个世界对她的苦痛毫不在意。
刚才在屋内对她吐口水的那人,是益州知府林岳的大女儿,林家的嫡小姐林欢欢。
命运的捉弄,她与林欢欢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同夜降生。而自己,却只不过是林府一个低贱仆人的女儿。昔日,林娴姝这个名字也曾写满光彩,她的母亲曾是林府里受宠的良妾。然而,八岁那年,一切美好的事物戛然而止。
母亲怀了男胎,本该是林家的长子,却成了她们母女噩梦的开始。
林夫人本已心生不满,见婆妻得宠愈发嫉妒,便阴谋陷害母亲,声称那胎是与旁人所生的孽种。
最终,母亲腹中的男胎被活生生打落。母亲不仅失去了孩子,还被林岳剥夺了良民身份,沦为贱籍,她们母女被发配至马厩,成了林府最下贱的奴仆。
记忆中母亲去世的那晚,天空依旧是一轮圆月高悬,银光洒满大地。
由于胎儿未尽,她大出血濒临绝境。林娴姝那晚向四处求助,却无人应答。母亲就在她的怀中,痛苦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从那之后,林娴姝的名字便成了禁忌,只剩下“那贱丫头”四字替她定义。
夜色依然幽深,冷风剪过,仿佛带走了她的最后一丝温情。林娴姝站在原地,黯然神伤。没有人看到那滴落在泥土中的泪珠,也没有人在意她心中的那份绝望。
然后,林欢欢刚才提起的那场上京城选秀,是啊,林夫人为何要派她去跟随林欢欢呢?显然,夫人的用意并不单纯,是想在旅途中悄然除了她。
入京城的前一夜,她被安排得井井有条的小厮伙计拉到了驿站外那座废弃的破庙。为了不被玷污,她忍着恐惧,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