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地上的破瓦片划开了自己的喉咙。
等她再睁开眼,已经回到了益州城的林府。眼前的情景恍若一场噩梦,然而梦醒的时刻,命运的轮回又再度临近——明日,即将有京城的钦差前来迎接秀女入京。
母亲生前唯一的叮嘱便是在她耳边反复念叨的“忍”,仿佛只要忍耐便能苟活,然而这话,林娴姝心中明白,真的不对!
她收回目光,转身步入昏暗潮湿的柴房。门前,那轮冷清的圆月似乎格外明亮,月色透过门缝映入屋内,好似也透进了她的心中,与她交织成一体。
林娴姝轻声叹息,目光中多了几分坚毅,她不想再忍,不想再被人肆意欺辱。她要为自己谋求一条生路,她要往上爬,她要成为人上人,要让这世间无人再敢辱她、欺她!
翌日上午,东方天际才刚泛起鱼肚白,沉睡中的林府骤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搅得鸡犬不宁。那是嫡大小姐林欢欢的声音,刺破了初晨的宁静。
睡眼惺忪的丫鬟们吓得纷纷起身,顾不得整理仪容便赶忙朝主卧奔去。推开卧室门,眼前的一幕令她们惊愕不已。床幔被掀开,林欢欢跪坐在床榻上,脸色惨白,犹如丢了魂魄般怔怔地望着自己沾满血水的双手。
&34;小姐,您没事吧?&34; 一名丫鬟颤抖着声音问道,同时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血水不仅染透了她的双手,整张床铺尤其是那枕头上,赫然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最骇人的是林欢欢的脸,苍白的脸上因恐惧而微微抽搐,眼神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恐慌和不解。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无声的呓语。仿佛整个世界,在一夜之间瓦解。那如今映入她眼中的,是满目的绝望与痛楚。
“小姐……小姐……”丫鬟的声音颤抖,结结巴巴地喊着,却不敢上前分毫。屋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寒冬腊月,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紧张感和恐惧。
“滚……”经过半晌静默,林欢欢才如从梦中惊醒,猛地推开跪伏在床前的丫鬟,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未掩的恐惧和愤怒。
“滚开,滚开!”她赤着脚下了床,踉踉跄跄地冲向梳妆镜前。
镜中的人影让林欢欢几乎无法呼吸。那张原本娇美的脸庞此刻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血痕,青绿色的脓水隐隐渗出,一道道如针线划过的伤口触目惊心。
“不……不会……不会的。”
她近乎绝望地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几个字。她本要在今早迎接钦差,下午便启程前往上京准备参选,这一切岂能如此戛然而止!
一阵怒吼过后,房间里传来剧烈的砸物声响,混杂着林欢欢对林娴姝的咒骂声。
“一定是那个贱人,昨天晚上是她伺候我洗脸的,是她准备的洗脸水。是她害我的!我要杀了她——!”
不久之后,林娴姝便被侍从拖拽至林欢欢的院子前跪着。屋内,林夫人请来的大夫正忙于为林欢欢诊治伤口,林岳则站在廊前,眉头紧锁,眼神如刀子般盯着林娴姝。
“是你干的?”
林岳的声音低沉,语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怒意。
选秀之事对他而言非同小可,他已借了许多人情,花了不少银子,才确保林欢欢能够顺利入选。若她能入宫,林家的前途必然大为光明,可如今林欢欢这副模样,无疑是将他的希望一刀斩断。
跪在地上的林娴姝却是端正挺直,毫无一丝畏怯神色。
“林大人。”
她只是淡淡开口,八岁那年起,她便不再喊他父亲了。
“赵氏皇族历朝历代规矩,每三年一次选秀,各地官员家中但凡有适龄的女儿,除去已有婚嫁之约,或身染恶疾等情况,必须入宫参选。”
她的话虽然不多,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仿佛一道无形的壁垒,将她与对面的父亲隔绝开来。
“另外,名额一旦上交便不可再变,否则便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她的言语虽未正面承认,却已然表明,林欢欢的脸就是她亲手所毁。
廊下的空气瞬间如同凝固,大夫的医嘱和林欢欢的哀嚎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片混乱。而林娴姝,只静静地跪着,背脊如松,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坚定和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