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3)

待安置了万家母子几人又送了一对上等的羊脂玉镯给五娘当做替九娘解围的谢礼后,钱氏便带着钱婆子以及大丫鬟迎喜迎福,脚步匆匆的往如意居去。

另一厢的九娘,着实没料到今个倒是因祸得福,能够早早的回如意居而满心欢喜,在寝屋里头高兴的拨弄了好一会子的兰花后,便又拿起黄花梨小几上的碗口那般大的红艳艳的花朵犹豫不前,心里更是一阵挣扎。

“也不知这会子,母亲是在荣养堂陪着祖母?还是在打理中馈?这花现在还新鲜着,到了明早去清正堂请安时,怕就得颓败了,或是天黑以后,去清正堂?只怕那时,父亲也在,指不定兄长与姐姐都在呢!又怎么好意思像五姐姐那般撒娇扮痴!”

刘妈妈掀开青色织锦门帘,瞧了九娘拿着摘回来的花朵看的正出神,那般安安静静的玉似的娇俏模样,心里头欢喜的紧,也便柔着声音道了一句

“听夏花那丫头说,这花是从老夫人的院里头摘的,偏生姑娘神神秘秘在意的紧,嘴巴却同春草,一个赛一个的紧,现下只老奴一个,姑娘可愿告诉老奴,这花,是老夫人瞧了姑娘委屈赏姑娘的,还是姑娘瞧着花好看,便摘了自个儿玩的。”

面对刘妈妈那满眼巴巴的炙热与好奇,九娘只轻轻摇了摇头,这会子的她,显然不好意思同刘妈妈说,自个儿听了五姐姐的主意,想着拿这朵千挑万选的花,也便讨了母亲的欢心,好打消了母亲因自个儿差点丢了大脸的怒火。

九娘虽年岁小,好些事都懵懵懂懂的无知无觉,脑袋也不如其他姐妹那般转的快,兴许是母女天性,兴许是九娘晓得钱氏对自己要求严苛,便是今日不发作,明日去清正堂请按时多数也会发作,思来想去,终究还是用了五娘教的法子,只不过,九娘本就容易害羞窘迫,当时在沈老夫人院里摘花时,便吩咐了春草不许将五娘出的主意外传,这会子面对刘妈妈的好奇,自然也就半个字不肯透露,只一心想着,到底何时才能将花按着五娘说的那样送到钱氏的手上,从而逗的钱氏一乐,彻底抛开今日所犯的错。

正在九娘抿着嘴巴心生迷茫时,却听到外间夏花给钱氏请安的声音,刘妈妈作为如意居的管事婆子,自是转身朝外室门边走了好几步副礼相迎,而九娘整个人忽的一怔,而后小心一抖,想着五娘交代的那些话,以及五娘真诚又善意的笑眼,便觉着自心底生出一股子的勇气,又暗自给自己鼓了鼓劲,这才背起一只手,从而将花儿藏在背后,这才面带薄红的出了寝屋,来到了外间。

只是刚刚到外间,九娘便觉着处处透露着古怪。

一来,刘妈妈仍旧处于福礼中,钱氏不但没瞧刘妈妈一眼,就连平常会点头示意刘妈妈无需多礼,也不曾有,即便是九娘年岁再小,脑袋再愚钝,也晓得刘妈妈是自个儿院子里的管事婆子,钱氏对她自来礼遇有加的。

钱氏对于刘妈妈的态度已着实奇怪,二则,钱婆子竟然让院里头的丫鬟婆子都回自个儿屋里头待着,且要求她们关门闭窗,并让春草在屋外头看着她们,严禁他门偷听偷瞧,倘钱婆子的手竟然伸到如意居来,还不算古怪的话,之后她又示意迎喜迎福两人关上了正房的门窗,只留了刘妈妈,夏花在屋中,便越发说不出的事有蹊跷了。

才午时稍过的天,还远远没有到天黑上灯的时候呢,做什么关门关窗呢!

九娘心里头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拿眼去瞟依然处在福礼的姿势当中的刘妈妈,却瞧见刘妈妈冲自己不停的眨眼睛,可是九娘到底年岁小,又脑袋愚钝,压根看不懂刘妈妈递给自己的眼色,究竟透着何意。

侧头再去瞧门边上同刘妈妈一样,做着福礼的姿势却看上去脸色不好又瑟瑟发抖的夏花,九娘更是心中疑惑,想着让刘妈妈与夏花起身,可到底念着钱氏还在屋中,压根轮不着她多嘴多舌,更何况,此时的钱氏正脸色沉寂到可怕的盯着她。

看到钱氏那不善的脸色,九娘整个人连着整颗心不由得直往下坠,这一刻,说不出的恐惧与窘迫顺着她这俱小小的身子好似顿时就弥漫了整个正室。

可,终究,九娘还是念着五娘的话,硬是逼着自己,鼓足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不管心里头有多少疑惑以及多少恐惧与窘迫,此时此刻的九娘,只一股脑的想着,不能让五娘失望。

心里头不断的替自己鼓着劲,一遍又一遍的压下害羞窘迫与恐惧,此刻的九娘,硬是带了几分僵硬,一步两步三步的径直朝着钱氏的方向走过去,直走到钱氏一步之外,这才顿下了步子,又吞了口口水,深深吸了口气,而后脸上一片羞红的自背着的右手拿了那朵悉心挑了的最大最肥美的花至身前。

却万万料不到,钱氏的目光在触及那朵红艳艳的娇花时,双眼骤然聚起骇人的风暴,一巴掌便甩在了九娘的脸上。

啪的一声肉响中,九娘几乎来不及掩下脸上的羞囧与心中的惧意,就被这突来的一巴掌给打的脑袋嗡嗡作响并眼前一阵阵发黑,又连着一颗心,不停的往上翻涌出惊骇,恍惚,酸涩,甚至还有一丝幽怨与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