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训(1 / 2)

第二日,魏悠带了队脚程最快的壮吏,只乘一单骑,快马加鞭去了云南府。

周梵本想跟着去,却被魏悠警告好好养伤,必须留在府衙后宅,这才作罢。

临近黄昏,魏悠赶着夜禁之前进了云南府城。城门卫所的守城兵见是广南的府台大人,忙不迭地先往藩台衙门递送情报,后又叫人抬来轿子。等轿子期间,一群人恭恭敬敬地候着,魏悠却先等不住了。

“本官说了,不坐轿,直接骑马去。”魏悠皱眉瞥着众人,语气有些恼怒。

守城的卫兵却偏要遵循礼制,拦着魏悠上马,美名其曰不愿让府台老爷颠簸进城。硬等到轿子来了,才给放行。

四人抬的软轿,一路平稳,却也慢如蜗牛。等魏悠到达藩台衙门时,藩台衙署大门紧闭,布政使大人早已吹灯下值。她平和接受了来晚的现实,甩了些赏钱给轿夫,拉过自己的马奔回了驿站。

原想提早知会上司,递文书时也能平稳些。现下却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明日,若钱布政使有意为难,时间一长,她的约定可就悬了。

到达驿站,安顿好众人,魏悠使笔又精了一遍文书。广南府的总开支是定额,每一笔开支都需要记录在册,若今年开了发工钱的先例,往后或许都要加上这一项,明年的预总开支就会多一笔。

故而布政使大人是决计不愿答应添加这一笔的。因此只能将府衙上其他开支的冗余挪到这一笔,也就相当于预支了年底的余钱。这需要非常精细而准确的计算,也需要非常有力的解释。

卯时,魏悠准时起身,等到天光大亮,才出门叫了一顶轿子,慢悠悠地到了藩台衙门。刚出轿,跟在旁边的壮吏凑近她小声问道:“您昨日不是还不愿坐轿,怎么今日又主动坐上了?”

魏悠扶了扶官帽,又理了理革带,确认仪表无误后才小声回道:“昨日让我进城坐轿,说明这位大人极重规矩礼数,今日登门,我若这点小事都不做好,还怎么求人办事?”

说着,几人已走过“云南首郡”的牌坊。登上台阶,魏悠朝头顶看了眼,“承流宣化”的匾额似是翻新过,烫金的字体大气非凡,却透着股熟悉。

开门的吏目见过魏悠,带着她绕过前院衙门,来到后院官邸的正厅为她沏了杯普洱茶,言称大人还有要事,一会就来,便退身走了。

魏悠摸着案上的极为名贵的紫陶茶杯,酌了口清茶,舌尖顿时缠上一股浓郁的茶香。暗叹布政司果真非同凡响,可她等到茶壶的水都喝完了,钱大人却还没出现。

她有些坐不住,四下望了望,但心中还记着这位上司极重礼节,于是就算心里已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面上还是沉稳持重着不动如山。

晾了她快两个时辰,钱大人终于姗姗来迟。魏悠面上挂起敬重,拜见上司后递交文书,又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此事的凶险,也不多说其他,就这么候在原地,等待座上人的回复。

钱理摸着自己的白胡须,寡瘦的脸上沟壑纵横,那双因年迈而不复清明的眸子慢慢地转着,仔仔细细扫过文书。他不慌不忙地喝两口茶,看着魏悠定了一会才开口。

“按理说,这本是广南府衙的财政,你是可以自己决定。”

魏悠起身回道:“是,但下官想着过照磨所(注)那一关或许不容易,因而便想先与您通个气。”

钱理搁下手中茶盏,咳了两声,抬了抬下巴,又使人将那文书回递了魏悠。

“此事,本官不好批。各地府州年年天灾、人祸连绵不断,但地方上都是自扫门前雪,从未有找上布政司,批一府账册的先例。你是今年的状元郎,文章也写得好,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魏悠将脑袋垂得更低,急切解释道:“下官本也希望找出万无一失的法子,可形势紧迫,不容我另想法子,这才求到大人门前。”

“嗯……”主座上的人重重叹了一声,忽地转移话题道:“府衙门口那块牌子,你可看着眼熟?”

“是。”

“那是淮南书院的顾言亲手所书,你既是他的学生,就解释一下那是什么意思吧。”

魏悠本觉得熟悉,没料到竟是夫子的书法,想来这位钱大人应与夫子相熟。于是她抬起头,凑近乎地唤了声:“师伯在上,学生有眼无珠,应早早前来拜见才对。”

钱理笑了笑,并未回话,只点了点头。看来是应下这声师伯了。

她接着回道:“承流宣化,意为承接良好的传统,宣扬传布君王的恩泽以教化百姓。意指官员应教化百姓向善。”

“这便是做地方官的要义了。”

魏悠有些不解,静静等着钱师伯继续下文。

钱理整了整衣摆,看座下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神情肃穆起来,站起身道,“魏悠,我与顾言有同门之谊,因而今日提携你一二。这本账册我不批,只有一个原因——你这个官做得实在太糊涂了。

你到广南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肃清衙门,剔除恶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