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1 / 2)

京畿地界下了一整夜的雨,次日便云销雨霁,日出渐明。褪去微凉的薄雾,大地升腾起燥热的气息,周祉佑站在乾清宫外,欲禀报昨日抵京收到的军报。

皇帝刚刚起身,便看见自己许久未见的四皇子恭敬地站在殿外。

“叫他进来。”正昆帝咳了两声之后唤道。昨晚雨势颇急,白日里他还在出汗,晚上却又受了凉气,折磨得他难以入眠。

周祉佑进宫前匆忙换下一身戎装,鬓角却还没干透,令他一丝不苟的相貌凭添几分水灵。

正昆帝盯了半晌。走进殿内的人挺拔如松柏,朝气蓬勃地点亮了整个大殿。然这座殿的主人却是他垂垂老矣的父亲。

后生可畏,时隔一年,这个念头再一次于正昆帝脑中浮现。

“平身。”

周祉佑站起身,递上自己临入宫才匆匆起笔的折子,复而抬头问道:“父皇,儿臣来得迟了,您身体可还安好?”

正昆帝原先只咳了两声,此时周祉佑发问竟一下子咳得愈发厉害了。

周祉佑担忧地递上茶水,被正昆帝一把手按下。“燕王刚一进京便与京中官员揪出藏匿京中十几年的北漠奸细,理应重赏。不过这折子上说翰林院魏悠立下大功,朕想听听怎么回事。”

“回禀父皇,儿臣机缘巧合撞到了曾奉天与北漠人来往互通的证据,全因魏修撰恰时提醒。”周祉佑不愿说明细节,含糊回答道。

“那这个魏悠,现在何处?”

“魏修撰替儿臣挡下偷袭,还未清醒,正在儿臣府上修养。”

正昆帝长满岁月痕迹的手指突然点了点奏折,语气变得莫测起来。“这魏悠,好大的本事,还能救下我驰骋沙场的皇儿,该赏。”

几句场面话结束后,周祉佑退身出殿,由小宦领着往承天门走去,一路沉默,周祉佑掐着指尖回到了马车。

李定一眼瞥见了燕王发白的手指,走马至皇城外才出声道:“殿下何必心焦,总归那处处帮着十三王的魏悠也是向着您的,天下谁人不知嫡庶有别。”

不怪李定多嘴,周祉佑每次见完皇上都要郁闷一阵,还偏偏不发作,若不是他们做臣下的多问一句,怕早晚要憋苦出毛病来。

“本王进殿,他先是点我与京中官员有来往,后是怀疑本王为魏悠邀功……燕北的雪都比不上父皇冷漠,叫我如何不心凉。”

李定不语。昨夜凶险万分,若不是魏悠恐怕殿下早就一命呜呼了。可皇上连问都不问燕王安危,甚至也不下令查明刺客的身份,只关心自己的儿子会不会在朝堂上有多余动作。

这次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了。

回到王府,周祉佑先火急火燎地走到魏悠屋外询问太医:“他情况如何?”

昨夜魏悠倒地后他便快马加鞭地将人带回王府,传召太医为他治疗。自己则审了一晚上曾奉天,审出结果之后又进宫述职,这才来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殿下,微臣把脉之后便没有为魏大人治疗了,毕竟伤及肌骨,微臣不适合上药。”

“有什么不适合的?”周祉佑挑眉问道。

太医雪亮的眸子忽地一闪,昨夜电闪雷鸣间燕王急匆匆上太医院要人,他还以为对方什么都知道呢。于是跪地交代道:“微臣已寻了医女前来,这魏大人……是女儿身。”

“说的什么荒唐话,本王看你是老糊涂了!”周祉佑皱眉拂袖而去,正欲推门,魏悠先拖着病弱的身子走了出来,跪地道:“林太医所言不假,微臣死罪……确实是女子。”

魏悠后背的伤刚刚包扎好,因这么低到尘埃里的一跪又渗出血来。

周祉佑气到急促的呼吸顺着这一抹鲜红微微平缓几分,他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屏退旁人,而后开口道:“为何每次见到本王都要行如此大礼?”

魏悠没料到周祉佑会说出这种话,回想一番,这幅样子也是被登基为帝后的周祉佑逼的。即使只有十分臣子的心思,也要在帝王面前展现万分才可获得信赖。

在周祉佑面前她几乎习惯了称臣跪伏的生活。

“殿下天人之姿,微臣不敢直视。”

周祉佑按了按眉心回道:“起来说话。”

魏悠一动,身上便再冒出一滩血来。周祉佑身经百战的人看着都疼,她一女子却连声叫唤也不曾喊。

有张贵妃当年不爱红装爱戎装的风范。

思量间,周祉佑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张脸。苍白瘦弱的骨相划刻出刀刃般的锋芒,有棱有角,清隽雅致的眼眉像是青山幽泉,透彻澄明。

好一副男女莫辨的皮囊,周祉佑心下感慨道。

“你伤势未愈,本王暂不治你欺君之罪,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必须一五一十地道来。”

魏悠跟着周祉佑进入屋内,回话时便下意识地跪地回禀。周祉佑实在看不下去,拉起她按到座椅上后问道:“究竟怎么养成的毛病?动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