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审(一)(1 / 2)

崔景边养伤边向都察院递了状子。焚书后第三天,都察院杂吏浩浩荡荡地闯进了国史馆。

魏悠坐在最左位,正下笔著书,桌案上的阳光不知被谁挡住,抬头看去,竟是熟人。

“魏悠,魏修撰是也?”

“是本官不假。”见到自己往日部下,魏悠有一丝恍惚。

杂吏展开手中令状,将带字的一面转向魏悠:“佥都御史手令,请魏大人往衙门走一趟。”

史馆众人皆噤若寒蝉,唯有林云渐敢站起来质问一句:“魏大人刚上值不久,都察院何至于带着刀兵拿人?”

“前日翰林院有人纵火,烧伤了人。崔检讨带着手伤亲自递的状子,言明纵火之人乃魏修撰。我等听命行事,还请诸位不要为难。”

林云渐走到魏悠身边,俨然一副要与人为难的样子,没想到魏悠先轻飘飘地开口道:“走吧。”

杂吏们四下搜遍国史馆,将官舍外的火盆与魏悠案上的书稿都拿走后便领着魏悠去都察院了。

罪状未定,魏悠不必披枷带锁。但都察院纠劾百司,手段狠辣,坐堂官甚至能亲自动刑。平常文官进去一趟几乎基本都得脱层皮。

林云渐放不下心,跟着魏悠一同往都察院走。

“魏兄,我相信你。那崔景本就不算什么好人,定是眼红构陷于你。但审堂吃人不吐骨头,等会你听我的,千万莫开口,上面问什么你答什么就好。”

“若真是我伤的呢?”魏悠偏头看向林云渐。

杂吏们走在前头,隔得不远也不近。林云渐闻言连忙拽紧魏悠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为何要伤他?”

“因为他烧了我的书稿。”

“糊涂啊!这都是小事,文稿没了再写便是,何必闹得见血!”林云渐愁云密布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魏悠没有回音。崔景这个人,她印象很深。上一世,崔景母亲重病在床急需药费,他不满朝廷总发香料代替俸禄,差点与户部打起来。

是个豁得出去的。

林云渐继续问道:“当时有谁看见了吗?”

“没有。”魏悠回答地很敷衍。

林云渐头大。想与魏悠商量如何渡过难关,却发现对方淡定得很,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转眼便到了都察院。看着眼前这座见证了自己十年沉浮的衙门,魏悠心里五味杂陈。

入门便是高高的一道门槛。魏悠目不斜视地跨了过去,林云渐则被绊了个踉跄,拍掉衣衫粘上的尘土才继续跟上。

衙门正堂摆着两张“肃穆”字样的木牌,后方壁画为青天白日像,上方横梁为明镜高悬匾。罗良翰坐在审堂最高位,两边站着手拿长棍的衙役,好不威严。崔景端着一副恭敬的姿态站在堂下。

从未上过公堂的林云渐被这些唬人的家伙吓得些许畏缩。魏悠远远看清了堂审之人,不由得盯着多看了两眼。

罗良翰,为人刚正不阿,但过于死板,不懂变通。所以直到致仕也只做到佥都御史的官位。

回到老地方,哪都是熟人。不过以往都是她坐在上座审别人,如今却调转了位置,而且身边还多了一人。

魏悠早察觉林云渐不对劲,如此境地林云渐还有胆量跟来,倒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堂下之人,报上姓名。”等两边衙役高呼完“威武”后,罗良翰冷冷问道。

“下官翰林院修撰,魏悠。”

“下官翰林院检讨,崔景。”

“下官……”不等林云渐说完,罗良翰打断他道:“无关人等退出公堂。”

林云渐悻悻地退出了衙门,等在堂外。

“翰林院修撰魏悠,因与检讨崔景发生口角,故意将尚未熄灭的火盆覆翻到崔景左手,灼伤其人。魏悠,崔景所呈罪状对也不对?”

“不对。”魏悠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审的自觉。

罗良翰不喜她的态度,皱眉问道:“那崔景的手为何会受伤。”

“不知。他受伤,与我何干?”魏悠反问道。

“大胆!都察院公堂,岂容你大放厥词。”罗良翰有些恼了,惊堂木狠狠一拍,案上稀薄的灰尘随之飞舞。堂下众人皆凝息屏气,惊惧于御史之威。

“证物,证人何在?”魏悠有些不耐,她也恼得很。

罗良翰一惯喜欢先施压,再问话。公正确实是公正,但实在耗费时间,一桩案子审到晚上都审不出个大概。魏悠任左都御史之后,便强硬地把他的臭毛病改了。但现在的罗良翰还是原来那个老样子。

“你可知现下是我在审案,你为罪人!”

“光凭一张状子便成了罪人?罗大人,这与大鄢律中‘先陈情而后审,审后复核,于秋定罪’有所不符吧。”魏悠看不惯罗良翰,话顶话与他对答道。

罗良翰冷哼一声:“小小史官,张口闭口大鄢律,也没见你有多循规蹈矩。依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