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探春远嫁(2 / 4)

春。

探春此去是为和亲,故今日既是远行亦是发嫁。只见探春凤冠霞帔,由侍书、翠墨搀扶着一一拜别长辈。

此去一世无归期。

贾母和王夫人如被剜去心肝肉一般,抱着探春“儿”一声“肉”一声地痛哭不止。贾政见状,想起小女儿平日里懂事贴心处,亦忍不住落了几滴浊泪。

别人犹可,唯赵姨娘立在王夫人身后,见了此等景象,又思此生怕是再不能得见女儿一面,不由拿帕子堵着嘴,哭得险些昏死过去。

赵姨娘和探春虽为母女,但探春是主,赵姨娘为奴,岂有主子拜奴才的理儿?故探春拜完贾政王夫人,只得(de)抬眼深深看了赵姨娘一眼,便转身拜别贾赦、邢夫人等近亲长辈去了。

可只这一眼便险些揉碎了赵姨娘为母的心肠!

她一向并不算机灵,但今日却在瞬间领悟到了女儿这遥遥一眼中包含的东西——那是眷恋,不舍,放心不下…

旁人并未注意,迎春却在一旁将这一幕收在眼底。纵她对赵姨娘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此刻也忍不住替她感到悲凉。

好在探春早料到了今日必无法拜别亲娘,故前日就已往赵姨娘处行礼作别。这母女二人背着人尽情诉了一回离情,也算是全了母女的情分。此刻虽不能拜别,但心里也都有些安慰了。

迎春想起昨夜探春坚持要与自己同衾而眠,二人叽叽咕咕说了一晚的话。快天亮时,探春突然沉默良久,迎春还道她是睡着了,可探春却突然叹一声,翻身坐起,对迎春郑重道:“论理不该再麻烦二姐姐,只是我实在找不到能托付此事之人了。”

迎春不解:“何事这般为难?你且说与我听,你我姊妹一场,若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探春于是道:“我去后,还请二姐姐能替我看顾赵姨娘和环哥儿一二。”

迎春不意探春说的是这事儿,又思自己同赵姨娘和贾环压根儿就不熟。她穿过来这些时日,同这二位可还没说过一句话呢,一时也有些愣住了。

探春见状忙道:“也不需二姐姐特意做什么。只是我想着我那姨娘是个凡事拎不清的人,环儿又小,不辨是非。这府里的人又多半厌着他们,有时也难免拿他们出来挡刀做筏子的。若今后他们不慎惹出什么麻烦来,还望二姐姐看在我的面儿上,好歹替她们说几句话,回护一二。”

迎春明白了,她知探春虽心高气傲,面上说“只认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一概不管”。但心里其实对赵姨娘还是关心在意的,平日里也每每用圆融手段暗中回护赵姨娘。

如今她这一去,赵姨娘和贾环这两个贾府的边缘人物当真就没了倚靠规劝之人了。

迎春能理解探春身为大家族的庶女,自己要强,姨娘兄弟却不体面,总拖后腿,可偏偏又是骨肉至亲,怎么也割舍不下的那种心酸无奈。

又思这赵姨娘虽不着调,但除了叫马道婆魇镇宝玉凤姐那回,倒并没做过别的大奸大恶之事。那贾环虽形容猥琐,但目前为止也没做过什么恶事。想她二人这般身份脾性,在捧高踩低的贾府中讨生活并不容易,便也就点头应了探春之所求。

探春忙道谢,心中也松了口气。迎春心善仗义,又有能力地位,赵姨娘和贾环能得她看顾,是她二人的福气。

“世子妃,老太太,吉时快到了…”儋州王府派来接亲的几个嬷嬷,见贾家人哭得难舍难分,忘了时辰,忍不住出言提醒。

“是,是。”贾赦见状,忙出言劝贾母,“老太太虽舍不得侄女儿,但儋州路远,若真耽误了时辰反倒不美。”

贾母纵万般不舍,此时也都只得强按下来。众人簇拥着探春到了二门上,一乘大红三层四角宝塔金顶的花轿正停在那里。

探春扶着仆妇的手正欲上轿,却忽然又转过身来,贪婪地看着身后的至亲。她的目光描摹过每一个面孔,祖母,父母,姊妹弟兄…似要把这些人的模样深深、深深地刻进心底。

身旁的嬷嬷再四催她上轿,终于到了拖无可拖的时候,探春强笑着对众人道:“我去了,从此各自安好。勿念,勿念……”

她本怕长辈们担心,故一直忍着不敢放声大哭。可说完这句,那泪却突然有如倾盆雨下。

一旁的赵姨娘见探春这样,只觉万箭穿心,恨不得随女儿一同去了。她一时忘情,猛地向前紧走几步,似乎是想上前最后一次将女儿搂在怀中。

凤姐儿本也站在王夫人身侧,见赵姨娘失了魂似的越过众人朝探春而去,忙眼疾手快地抓住赵姨娘的后衣襟,一把将她扯了回来。

那赵姨娘张着泪眼,茫茫然看着凤姐,似还没回过魂来。凤姐儿忙伸手掐了她一下,咬牙在她耳边道:“你糊涂脂油蒙了心了!今儿什么日子,由得你这般鬼迷日眼的?仔细给三姑娘丢脸!”

赵姨娘猛地回过神来,她一向深惧这凤姐儿,这会儿被她一掐一骂,也知道自己方才是逾矩了,幸而无旁人瞧见,忙缩头往王夫人身后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