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松居。

今日的鹤松居略显冷清，但便宜了谢怀归和盛佩，往常这里人山人海，鹤松居又不喜欢为权势低头，所以哪怕是慕名而来的王公贵族也得老老实实排队，但今日没什么人，倒是凑巧了。

他们是在接近晌午的时候进入的鹤松居，李老正在抓药，看见谢怀归来，露出了个笑脸：“殿下许久不来了，我还以为殿下把小老儿给忘了。”

李老和谢怀归交好，谢怀归搬去闲鹤居之后三天两头就要来他这里一趟，基本都是看身上的伤，一来二去，李老就把谢怀归记住了，再后来，他们俩就成了忘年交。

加上李老本就是大祁生人，对谢怀归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谢怀归身上的那些旧伤都是他治好的。

李老把鹤松居的门关上，还在外头挂上了“休息片刻”的牌子，像是想要好好叙旧，但谢怀归不给他叙旧的机会，他把盛佩推到李老面前，道：“她胳膊上有大片的淤青和一道两寸长的刀伤，还请李老给我个面子，好好瞧瞧。”

李老这才打量起盛佩来：“你这女娃娃生得倒是好看，老头子我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宁安的权贵？”

盛佩不好意思地笑：“我不是权贵。”

“这倒也是，世家小姐的胳膊上一般不会出现淤青和刀伤，”李老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先让老夫看看你伤得如何。”

两只胳膊摆在面前时，李老看了看盛佩，又看了看负手而立的谢怀归，道：“这女娃的刀伤都结痂了，也用不了什么药，你要是担心她留疤，老夫可以给她一瓶祛疤膏，至于这些淤青，怕是有一阵子才能消，还得好好养着。女娃子，老夫给你抓些三七磨成粉，你多擦擦，平日里用热帕子敷在淤青上面会好得快些。”

盛佩点点头，又看向谢怀归：“我就说没事的，麻烦殿下了。”

“不看谁知道没事？”谢怀归看向李老，对李老点点头，“麻烦李老了，改日我请你喝酒。”

“好好好，小老儿就惦记那一口味道。”

李老说完后就开始去抓药材，装了满满一大包，却拒绝收谢怀归的银钱：“这女娃是你带过来的，老夫不收你们的钱，你只需记得你欠老夫一坛酒就行。”

盛佩躬身：“多谢李大夫。”

李老看盛佩，越看越喜欢，这女娃子不吵不闹，性子安静，看起来谢怀归也很在意她，明明伤都要好了还要往他的鹤松居跑一趟，这谢怀归年岁也不小了，有喜欢的姑娘也实属……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谢怀归与尚书府的庶出小姐成婚了，莫非这女娃子就是那位庶出小姐？

真是谣言误人啊，她哪有宁安百姓说得那样蠢笨痴傻？分明知礼数懂分寸，说话也温柔，不知道比那些自诩才女的宁安权贵之女好上多少。

“你是盛家二小姐？”

被猜到身世是意料之中的事，盛佩并未否认，她微微点头：“正是。”

谢怀归却漠然道：“不是。她是我的侧妃，不住在尚书府，住在闲鹤居。”

谢怀归这句话让盛佩的脑子里就剩下了三个字——“有家了”，尚书府不是她的家，但闲鹤居能成为她的家——短暂的家。

“老头子知道她是你的侧妃！”李老甚至觉得盛佩日后会成为谢怀归的正妃，“不与尚书府沾上关系也好，那沈氏最是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少欺负你吧？”

后半句是对着盛佩说的。

盛佩浅浅笑着：“没事，都习惯了。”

李老：瞧瞧！这是个多么懂事的孩子！盛常安真是不懂得珍惜，沈氏真是个坏到骨子里的坏女人，要是老夫有这么漂亮又懂事的孙女，早就把她宠到天上去了。

“这可不能习惯！小女娃，你现在嫁给了殿下就不是之前的庶出小姐了，你硬气些，那沈氏若是再想欺负你你就把侧妃的身份抬出来，她自会有所忌惮。”

再过几个月，大祁的军队都会让大宁有所忌惮。

本来小半年之后谢怀归就可以回到大祁，但那时候的大祁正处于新君登基社稷不稳的时候，大皇子刚登上皇位，镇不住手底下的朝臣，加上他身孱体弱，高低处理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把皇位给坐稳，坐稳后就派人把谢怀归给接了回去。

“好，我一定把李大夫这番话谨记于心。”

李老真心实意地笑了，他拉过谢怀归走到一边，小声问谢怀归：“老夫记得这女娃似乎年岁并不大，她今年……”

“差两月过十五的生辰。”

“造孽啊！这么小的姑娘尚书府说嫁就嫁？圣上竟也不往后拖些日子么？好歹等小姑娘及笄啊，就这么，给你成何体统？”

“他哪敢？”谢怀归嗤笑，“把盛佩嫁进来不也是为了牵制我么？大祁现在的成长速度让大宁皇帝害怕，我这个质子迟早也是要回去的，不塞个大宁的世家小姐给我，他敢放我回去么？可说到底宁安权贵正经生出来的那些小姐就怎么会愿意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