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樾第一反应是起身。
可他才刚起个势,就被腰腹上陡然加重的负荷拉扯回去。
女人眉心微蹙,长睫如扇,隐约还在说什么梦话,具体内容听不清,但能看出睡得并不安稳。
“……”
沉默片刻,他往外边挪了挪。
但身旁的女人很快跟着挪了过来,她轻哼一声似有不满,右手越过他的胸腹,紧紧抓着他衣摆不放。
盛知樾下颌微紧,拉开腰侧的手又往外移开一些。
女人又很快跟上。
他再挪,这次直接挪到被子边缘,半个身体都快跑出去。
女人安分没一会儿,开始探手摸索,盛知樾一个翻身压被抽身离开,用行动展示自己的疏离。
这回女人没再挣扎。
她打了个寒颤,口中接连低喃:“冷……好冷……”
盛知樾一直盯着她的动静,没有错过这句呓语。
许是想到她凉得有些不正常的手脚,他眉心逐渐纠结。
犹豫的这会儿,被子里的女人愈发畏冷,抱着自己的肩膀慢慢蜷缩。
盛知樾捏着眉心叹了口气,随后掀开被子认命般将陈夕照搂进怀里。
“怎么回回冷成这样?”他半是疑惑半是喟叹。
陈夕照显然回答不了,她早在盛知樾靠近的第一时间就将手脚攀了上去,像一株浮空许久终得支撑的藤蔓,牢牢攥紧,死死纠缠。
刚开始盛知樾只是觉得凉。
之后就成了热,尤其是与陈夕照鼻息相接的胸口。那股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热火,又有了死灰复燃的趋势。
他深含一口气,仰头望向对面床头的壁灯,仿佛欣赏什么绝世而出的艺术品,用眼神细细描摹着灯罩上的花纹,一寸一厘,反反复复。
“哒,哒。”
“哒哒哒。”
壁钟的声音时快时慢,有时候像在闲庭信步,有时候又像在跌足狂奔。
盛知樾听着听着渐渐露出两分躁郁,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陈夕照不如一开始畏冷了,手脚回热不少。
盛知樾正要把人放回去,她忽然有了动静。
女人翻了个身,朝着男人所在的方向推了推,口中难掩嫌弃:“烫死了……”
盛知樾眨了眨眼:“……”
没过一会儿女人又有了其他动静。
被子底下传出几声窸窸窣窣,随即一件被揉成团的丝质睡袍被扔了出来,软软砸在床尾。
盛知樾眼神微滞,看起来有些错愕。
被子里的女人又动了起来,仿佛随时都能丢出第二件。
他终于反应过来,转身牢牢按住陈夕照的手,语气中透着商量:“夕照你清醒一点,别动,别折磨我行吗?”
两人一俯一卧,原本严严实实的被子拱起一道夸张的弧度。
凉气顺着被口涌入,陈夕照无意识缩了缩肩,盛知樾见她冷静下来也就松手躺回去。
后脑勺才刚沾上枕头,胸口就附上一层温热。
盛知樾木着脸扭头,再次对上扭身趴在他肩侧的陈夕照。
故事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但盛知樾已经没有精力再来一次。
他将双手扣在身前,手背舒了又紧紧了又舒,如此反复几次再没有其他动静,只是看着天花板,一眨不眨。
天光逐渐转亮。
屋里屋外渐渐有了人影。
盛逸悔打着哈欠下楼,晃眼看见自家大哥正坐在窗前看报纸,挥了挥手:“早啊大哥。”
盛知樾喝着咖啡没有抬头:“再晚点就该说晚安了。”
盛逸悔微微一噎,略过这个话题:“哎怎么没看见大嫂?难道又去挖土豆了吗?”
盛知樾:“还在睡。”
盛逸悔脚下一顿,不知想到什么长“哦”了一声,转身去冰箱倒牛奶。
她咕咚喝了几口,带着杯子坐到盛知樾对面,也不说话,就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
盛知樾感受到她的视线,抬眼挑了挑眉。
“大哥你几点起的?”盛逸悔莫名问道。
“天亮没多久,怎么了?”
“哦,这么早啊?那昨天应该没睡多久吧?”
“……”盛知樾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少喝点冷牛奶,去热一热。”
“嘿嘿,”盛逸悔指了指自己的眼下,边说边起身,“竭泽而渔不可取,来日方长,一定要注意养生啊大哥。”
“?”盛知樾目露疑惑。
但盛逸悔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她捶了捶胸口踢踢踏踏离开,嘴里自言自语:“怎么和书里说的不一样啊?萎靡不振的,不知道还以为憋了一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