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江予怀都心如明镜,看在眼里。
“我知道。”江予怀叹了口气,“不过我与你所说的,亦是父亲的嘱托。”
江沁一:“……”
“不要辜负了他的苦心。”
江沁一抿了抿唇,逐渐停下抽噎,平复了波动。
“明、明白了,我会听话,不再偷偷去后山的。”她喃喃道,暗自在心底盘算着怎么“光明正大”地去。
见她似乎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江予怀抬手轻抚在她头顶,浅笑着:“小妹懂事了啊,今夜愿随兄长一同去小镇买花糕吗?”
“下山?”江沁一脸上还挂着泪珠,突然眼睛一亮,注意力被他话中内容吸引,声音不禁高扬起来,“不是休沐日也可下山吗?”
离尘宗弟子,深居灵山,静心修炼,远离尘嚣。
众人只有每月逢一和五的休沐日才会下山采买必要物品。
自小生在这灵山中,循规蹈矩一百一十八年,她只有在每月的休沐日才能玩个痛快!
那山下有糖醋里脊、桂花糕,熏鸡白肚、叉烧包等等的美味佳肴,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也多,反正啥啥她都喜欢。
江予怀也是知道这点,才会这般讨她欢心:“当然。”他眉眼含笑,柔和亲切。
“为什么?”江沁一常数落自己爹爹固执,殊不知自己也有些钻牛角尖。
江予怀无奈,轻弹了下她的额头:“你啊!”
“你平时称呼我为什么?”他问。
适才正想着山下的好东西,江沁一被突然问得摸不着头脑,眼里满是疑惑。
江予怀摇摇头,嘴角挂起淡笑:“你便当为兄以权谋私吧。”
去镇上的事,成为兄妹俩悄悄的约定。
到了夜晚宵禁,江沁一兴致勃勃来到山门前等待。
江予怀现身于浅薄山雾间。
今夜的他卸去繁重的掌门道袍,换了一身青色长衫,腰间悬挂着平时常用的霄炼剑,振袂翩翩,款款而来。
不知是否是受山中丰沛灵气的影响,那衣裳竟隐隐泛光,眸光定格彼方,恍若错视仙神下界。
江沁一眼神闪烁,奋力招手,本想大喊一声,又想到当下是离尘宗的宵禁时刻,只得生生憋住后话。
二人汇合后,江予怀起手结印,闭上眼在嘴里念叨几句口诀。
眨眼间,白光乍现,顷刻就和江沁一消失在原地。
两人现身在城中的偏僻处,夜风吹拂,柳絮纷飞,随流水远去。
暮春时节的夜晚尚存几分寒意,江予怀牵起江沁一的手,扎进人群。
她没反应过来,被俗世的热闹撞个满怀。
不知今日是何日子,街上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她在此处见到了从不曾在灵山上见过的颜色。
以及从未在凡世街巷里见过的,如此明艳的炽热。
粲然荧烁的,似火般交杂,令人心生向往,眼前一亮,光是看着便欣喜不已。
“这些……是什么?”江沁一出神地问,盯着如织人流眸色发亮。
江予怀告诉她:“人间的节庆罢了。”
“节庆?”她偏着头,好奇心丛生,“什么节?”
“上巳节。”眸中映入她的身影,江予怀眼角多出几丝笑意,“三月初三,亦是你的生辰。”
生辰……
原来是今天。
多年未过,自己倒还记不清了。
回想起这些年来与兄长渐行渐远的感情,江沁一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垂下头不去看他,自顾自往前走着。
愈渐,兄长的气息缓缓消失,她慌忙地转过身去,却被熙熙攘攘的人群遮掩了视线。
不见了。
“叮铃——”
耳边俶尔响起一阵铃声,一枚银白色带有蝴蝶流苏的银铃从头顶落入她的眼中,在星辰之下,熠熠生辉。
江沁一从上面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灵气。
“生辰快乐,小妹。”
江予怀绕到她跟前,将银铃禁步系在她腰间,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以我百年灵力炼化的银铃,即便我不在你身边,它亦可护你周全。”
“虽只能使用一次,不过届时我定会立刻赶往你的身边。”
“你若不来呢?”江沁一赌气地问。
“不会。”江予怀语气坚决,却欲言又止,想了想,继续道,“除非……造物者身死魂灭。”
“!”江沁一赶忙捂住江予怀的嘴,不准他再继续说下去。
对仙家而言,斩妖除恶,荡尽世间不平是他们的本分,其中险恶也自然不容小觑。
弟子下山历练,得道归来者有,命丧黄泉的也有。
待她亲厚的兄长是权利与责任都大于他人的掌门,说不担心害怕?那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