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韶光院,段清茉还在思索着那些婢女的闲言碎语。
桂圆见到段清茉眉头紧锁的样子,开口问道:“段娘子可是在王府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段清茉摇了摇头道:“并非是遇见了难事……桂圆姑娘,你可能与我说说太平长公主的事吗?”
桂圆听此后答道:“回段娘子的话,太平长公主乃是今年新帝登基后刚封的。”
“天禄三十八年,黄景所领叛军攻入京城。”
“那时,尚为四公主的太平长公主为稳民心,并未与先帝先后北逃而去,而是留在了京城同禁军御敌,军心大振。”
“只是可惜,后来李军、朱军出手相助黄景,京城失守,留在京中的达官显贵、皇室宗亲都遭了……遭了殃……”
“太平长公主也……”
“新帝登基后深记太平长公主功劳,这才将其封为‘长公主’。”
当年叛军攻入京城,朱将军同靳询一路平反。
那时已经随军的桂圆也是亲眼看着靳询如何平定叛乱,如何救出诸位宗亲大臣,如何坑杀两万叛军的。
靳询虽平定京城后,短短三日就有两名公主自缢而亡,苟且残活下来的妃嫔如今也都遁入空门,不愿再留于京中。
可见这些叛军有多丧心病狂。
折磨不必说,更多的却是屈辱。
“竟还有这事?”段清茉这几年隐居那乡村之中,只知道外面战火连天,并不知京城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桂圆见段清茉这般关心,便接着说道:“今年先帝登基时,还有言官上谏请求要处死这些遭过叛军凌辱的公主,自此抹过那些屈辱过往……可新帝却说,太平长公主所为乃是为民为国,虽身受折辱但却是彰显着皇家风范。”
“京中百姓也顾念太平长公主的大义,纷纷在皇城城门前请求新帝善待公主。”
“而那说出此话的言官家门口则被人砸了个稀巴烂,那门前的石狮子都被人锤碎了去……奴婢还听说没多久,这人就被新帝罢了官。”
桂圆越说越起劲,她虽年纪小,却到底是爱热闹的性子,描述起当时的场景来绘声绘色,就好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似的。
段清茉听到言官说要处死这些受辱的公主时,也心中腾起一股怒气来。
这些叛军一路上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若按这言官的说法,岂不是要将这些人都杀了?
“这言官当真是一派胡言!”段清茉皱着眉说道。
也正是从桂圆这里,段清茉才知道明明外面都传太平长公主要嫁给镇北王,可那些州府官员还是敢源源不断地送女人。
而莫氏放着公主不要,偏要把自己的侄女嫁给靳询。
原来是因为这层关系。
桂圆点头如捣蒜,她说道:“就是,就是。叛乱四起,能活命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清白不清白?”
“太平长公主些年里布施恩惠,救济难民,收养孤儿,协新帝理事,可是做了不少善事!京城中人,都十分敬重长公主。”
“就连王爷与长公主也……”
话说一半,桂圆才觉得自己说多了,连忙捂住嘴。
这丫头虽年纪小,在段清茉面前总是一副稳重机灵的样子。
这会儿话头说开了,也体现出几分孩子气来。
“无碍,桂圆姑娘,你想说什么说就是。”段清茉看到她这副模样笑着说道,愈发让她想到了自己从前的婢女阿玉。
阿玉乃是段清茉到了临州救下的孤女,那孩子记着她的恩。
哪怕她连婢女的月供都出不起,阿玉却还是尽心尽力地在她身边服侍,只是她与陈颐安成婚没几年,阿玉某日被贼人错杀,死在了陈府门口。
桂圆见段清茉并没什么失落的样子,于是小心说道:“太平长公主从前就与王爷相识,当时那言官说要处死太平长公主时,据说王爷也动了怒。”
段清茉瞧见了桂圆小心翼翼的神情,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李承雅的样子。
年少时,段清茉喜欢绯红的亮色衣裳,可是她的容貌更多清雅冷韵,着绯红之色时更似蜡梅冷傲。
而李承雅桃李芙蓉之姿,黛眉娇横,丹铅颊红,富贵不可方物,当真可担得起一句国色天香。
她穿红裳,才是最为明艳动人,高贵矜傲。
李承雅乃是继后嫡出,也是诸多公主中最得圣厉帝喜欢的那个。
从小被保护得无忧无虑,性情也天真烂漫,没什么公主架子。
那时候,她与李承雅姐妹相称,喜好同物,身着同色衣裳,常常出门都被人误以为是亲姐妹。
今日知道了这些事也好,日后若真见到李承雅,段清茉也知道什么该提,什么不该提。
段清茉和桂圆的说话声,也让在主卧内已睡了一场的陈昭昭吵醒。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