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布私邸。
下朝后的窃窃私语,现在完全变成了群情激奋的大讨论。
曾布突然觉得,这些人怎么看都像是来自己的府邸混饭吃混酒喝的。
一个个貌似显得忠君爱国,都是一副以天下为己任大义凛然义无反顾的样子。
可说出来的话,还真没几句有大用的。
倒是自家上好的羊羔酒上了一坛又一坛,几乎有供不应求的势头。
自己毕竟是大宋宰相之一,这时候制止大家,反而显得有点小气了。
“相爷,你就给个准话吧,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有人终于勉强过足了酒瘾,喝酒归喝酒,正事还是得说。
“准话,你想要什么准话?”
曾布瞪了一眼,以为我不想说句准话吗?
官家赵佶那里都没有准话,我又有哪门子的准话。
朝廷现在的情况看起来欢乐祥和,其实复杂地很,指望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能干成什么事情。
即便如此,毕竟这些人起码目前还是拥护自己的,必要时起起哄,还是能够起到一定的舆论压制作用。
“这官家登基也有一些时间了,韩忠彦都上台了,可官家却没什么反应,咄咄怪事啊。”
有人开始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朝堂之中,改革派
和保守派的分野还是比较明显的。
虽然还是有少数中间派人士,但这些人根本就没有发言权,甚至还不如武官。
正因为这样,曾布的府邸中,大家都算是自己人,没有什么可掩饰的。
说起这新启用的宰相韩忠彦,都是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你们想让官家怎么样,有什么怪的?”
曾布的眼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又是一个说话没高没低的。
什么时候,大宋的相位是你们可以随便讨论的。
“官家不是已经表明了态度吗,为何不马上反击?”
“反击,怎么个反击法,是将韩忠彦拉出去砍头,还是将诸公都封为宰相,然后抗衡保守派?”
曾布真的很失望,本来还指望这些臭皮匠能理出一个好的思路。
可一听这些话,一个个都是直男货色,手段一个个都是那么没水平,丝毫不懂得曲中奇谋的艺术。
如果把大宋机枢交到这些人手中,还不是三天半就搞得乌烟瘴气了。
事实上,曾布忽略了一点。
这些人还真没他想得那么不堪,这样的聚会以前不是没有搞过。
只因为这次他为了活跃大家的思路,用上好的羊羔酒来招待他们。
谁又能料到,这些人马尿一下
肚,很快都变得忘乎所以。
“相爷,是不是我们应该联名上奏,让官家及早下决心。
新政推行在即,这么耽搁下去,真不是个办法。”
曾布总算听到了一句人话,虽然没有什么新意,实行起来效果如何不好估计,但起码是可行的,不至于太二。
“不急,改日本相单独见见官家,探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联名上奏不是不可以,可一旦这么做了,万一失败,后果难料。”
曾布经历了不少历练,虽然是改革急先锋,但做事稳妥是一切的前提。
他才不会未经周密思考就煽风点火,联名上奏看起来很美好,但那也是有充分的准备后进行的。
现在矛盾复杂,关系混乱,只能等理清楚之后再考虑联名上奏的事情。
大家的眼里盯的是韩忠彦,可曾布却有他自己的想法。
韩忠彦是新晋的宰相没错,可这个人做事还是相当稳妥的。
只要做事稳妥,那就意味着很难找到破绽,想要推翻顿时困难了好几倍。
韩忠彦是当前的一个隐患,但他隐隐觉得,更大的隐患应该是钟粟。
曾布也是观察了好久,他发现,钟粟从来都是不左不右的。
说他是改革派吧,似乎能够找到一
些理由。
可他似乎对改革派的那些政策嗤之以鼻。
说他是保守派吧,做事还算稳妥,弱冠之年能够干到三品登封侯,这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最主要的一点,他和苏东坡的关系不错,苏东坡可是当时保守派的中坚人物之一。
想到这里,曾布有些迷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现在不但赵佶愿意听钟粟的话,就连向太后也对钟粟颇为敬重。
果然是高手啊,都能在两大对立实力中左右逢源,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以前都没怎么在意的一个人,只是懂一些小手段,玩着玩着居然越玩越大。
现在都混到了三品侯爷的地步了,这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