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对贾蓉一案的批复很快发到了顺天府。批复同意了顺天府的判决:胡鹏无罪释放;贾珍杖四十,徒三年。
对于贾珍,顺天府尹恨之入骨。因为若非他指使进喜污良为娼,自己哪会经历那一场凶险风波啊?若非皇上和皇后及时出手,自己怕就是丢官罢职的下场了!而经过了小朝会那一场风波之后,顺天府尹便知道:皇帝绝不会有丝毫偏袒贾珍之心,或许还巴不得贾珍早些死。只是贾珍终究是皇后的族兄,皇上也不便暗中教唆自己弄死贾珍。
所以杖责贾珍时,他给行刑之人递了一个眼色。行刑之人会意,打贾珍时便下足了暗劲。四十杖打完,贾珍就动弹不得了。
杖责之后,贾珍便被扔进了牢中坐牢。
为了向贾家交待,顺天府尹又假模假样地在牢中给贾珍安排了一个“豪华单间”,请了大夫来给贾珍治棒疮。宁国府安排了小厮送饭照应,顺天府收了钱之后,也大开绿灯。但贾珍没熬多久,终于还是棒疮发作,一命乌乎了。
贾蓉、贾珍相继死亡,秦可卿和尤氏这对婆媳都成了寡妇。
元春想了好几日,派了秋凝霜去贾家说:“秦氏和尤大嫂子都还年轻,又无儿女牵绊。若她们愿意,听凭改嫁。若她们不愿改嫁,想留在贾家,也由得她们守寡。”
守寡的日子不好过,但在这个时代,寡妇改嫁同样也要受很多委屈。秦可卿和尤氏以后愿意过哪一种日子,随她们自己的心意吧!
而另一条消息是:胡鹏被释放回家后,胡氏夫妇怕贾家日后报复,也因为胡何氏曾经失身,终究有些难以面对过去的熟人,便决定举家搬出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新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元春便让袁惟厚送去了一百两金子、一百两银子做程仪,希望他们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这算是搬迁费,既是元春对他们遭受无妄之灾的一点补偿,也是对他们表达一点敬意。胡鹏能够不计较胡何氏失贞,继续跟老婆过日子;胡何氏能够忍辱负重地活着,为丈夫翻案,这在这个时代是值得尊敬的。
贾蓉贾珍案尘埃落定,宁国府十分低调地处置了这对父子的丧事。封夏当众所弹劾的贾王史薛诸不法事,顺天府尹拖拖拉拉地查着,案中的那些当事人惶惶不可终日,却也无人胆敢进宫向元春求情。
当日小朝会上一场废后风波被消弭于无形,最失望的,莫过于孝恭王一系了!
“本来想借这次机会,在秋猎时把皇后留在宫中,方便我们行事。没想到……”孝恭王叹息一声,“看来,我们还是得照原计划行事!”
顺郡王和孝恭王嫡长子水漾一左一右,坐在孝恭王的身边,有些沉闷地喝着酒。三人之间的那张小圆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下酒菜,却没人有心情去品尝其中滋味。
如今御座上的那一位,行事越谨慎,谋算越周详,他们这一方的胜算就越小。
但是孝恭王一系,在夺嫡中陷得太深,跟如今那位泰初皇帝陛下恩怨太深。如今太上皇健在,那一位当然会优容着他们,不会把他们如何。可等太上皇一去,孝恭王一系别想有好日子过!所以,他们早已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今年的铁网山秋猎,是最后的希望了!老十七登基已近一年,朝政已基本理顺,对朝局的掌握也越来越牢固。如今,朝中的重要位置,要么是他早年的心腹之人,要么是那些只忠于君主的忠直纯臣。原先支持我们的人,已渐渐在疏远我们了。时间拖得越久,我们越是没有希望。”孝恭王举起酒杯,浅浅地轻啜了一口。上品的贡酒,他竟觉得其味有些苦涩。
顺郡王手中无意识地转着杯子,转了好半晌,突然说:“三哥,我今日入宫给母妃请安。母妃以死相逼,我没有法子,把咱们的计划告诉母妃了!”
孝恭王抬头,看着顺郡王:“母妃说什么了?”
顺郡王无声地苦笑,突然举起酒杯,将杯中半杯残酒一饮而尽:“母妃说,让我们不要再去下毒了!一则现在北宫各宫室对下毒之事防范极严,就算我们的目标不上太上皇、皇太后,只是庄静贵太妃,下毒也很难成功。若下毒之人被拿住,情况更不妙。二则贾瀛洲医术通神,若是下毒,如何瞒得过她?若他们两口子看破了我们的计划,只怕我们的谋算会落空。”
水漾刚给顺郡王的杯中斟满了酒,忍不住说:“可如果我们不对庄静太妃下毒,又有什么办法在秋猎时把皇后留在宫中?”若秋猎时不把皇帝皇后分开,他们更没有胜算了!
顺郡王的眼眶有些泛红:“母妃说:到时候她会装病!”
孝恭王牙根儿暗咬,嘴唇抿得紧紧的。水漾的手微微一颤,差点儿把手中的酒壶给摔了,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
他们三人都知道,“装病”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法。
谁在贾瀛洲面前装得了病?荣敬贵太妃若想帮他们把贾瀛洲拖在宫里,必定要真病一场的!而且还要病得很严重,否则贾瀛洲可以直接让太医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