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法就是将这冤鬼收了!”洞虚子有些为难地微微皱起了眉头,“可是,这冤鬼缠着十七殿下,怕是有十余年了!如今这冤鬼已经快要吞噬十七殿下的魂魄,强行夺舍了。若不将他们分开,殿下必死无疑;若将他们分开了,殿下也不可能毫无损伤!”
“道长鬼话连篇,是想拿十七殿下祭旗,好为自己立威吗?”元春冷冷地说。
之前与两个道士斗嘴也好,看他们“施法”也好,她都是看稀奇的心态多过较量的心态。可如今听这洞虚子话里的意思:竟是想拿十七殿下作法,而且明说了十七殿下不可能毫无损伤!
她立刻便想起了原著中马道婆收了赵姨娘的好处,魇镇贾宝玉和王熙凤的桥段。
这个洞虚子,是不是也收了谁的好处,专门来收拾十七皇子的?
十七皇子是自己的病人,医疗系统明确说了他那种情况是病,而不是被什么冤鬼缠身!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恢复到现在的状况,自己岂能由着这臭道士糟蹋自己的心血?!岂能眼看着这个没天良的王八蛋装神弄鬼地残害人命?!
洞虚子又捻了捻嘴上那两撇老鼠胡子,微笑着说:“尚医心虚了?你用太阳之力,暗助那冤鬼吞噬十七殿下的魂魄,夺取十七殿下肉身,究竟有何居心?莫非你想将十七殿下炼成你的傀儡,好让他为你夺取江山吗?”
心道:这个贾尚医,果然护着十七皇子!看来,只有一并收拾了!
他转身向隆正皇帝躬了躬身:“皇上,这位贾尚医身上有妖气。她所遇的,恐怕不是仙,而是妖!她此时,只怕已成那妖怪的走狗了!”
他叹息一声:“贫道本来不想揭穿此事,想将她身上的妖气悄悄除了就好,也免得连累皇上的名声。可这小妖女不知好歹,贫道也不想为她隐瞒了!”
一个道士,指称自己这个公府千金、内廷女官是小妖女?!
元春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弄得有些懵!
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是反迷信的科教片,现在怎么成了神魔灵异狗血剧了?
她现在已经肯定:这个洞虚子,绝对是受人指使,专门来收拾十七殿下和自己的!不然不可能把所有细节都编得这么严丝合缝、合情合理!
洞虚子的话,再度击中了隆正皇帝的心防。
这些年,他不也在疑心十七的病是鬼物作祟吗?只是他之前坚持着“子不语怪力乱神”圣人教诲,也不想那帮御史啰嗦,让自己给后世留下个昏庸的名声,才强行忍住了招和尚道士入宫作法的想法。只是不去看十七,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而“夺取江山”这四个字,更是敲中了他心里对贾元春最大的疑虑!
元春看了看隆正皇帝的脸色,心知今日之事已经难以善了。
她当机立断,起身对隆正皇帝说:“皇上,臣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救人,竟也被人说成了居心叵测之徒!臣不懂道法,也不知道什么是妖气冤鬼。救治十七殿下,不过是照医书所说行药治病。臣正在默写的医书,对这一类奇症有详论,等臣写出来,皇上一看便知。”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朝皇帝微微一躬身:“但既然洞虚道长说了臣的身上有妖气,不妨请道长先除一除臣身上的妖气,皇上也好看一看他的深浅。十七殿下身份贵重,又大病未愈,岂能由着这臭道士胡乱折腾?”
那个烈阳子的隔空燃烛、口喷神火是骗术,元春想看看这个洞虚子的“道法”是不是也是骗术。
若是,自己就顺手拆穿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若不是骗术,自己有救世莲台护身,应该也不会被他怎么样,顺便可以打消皇帝老儿对自己的疑虑。
水霄站起身来,向元春深深一揖:“尚医救我性命,今日却连累你至此,叫我怎么过意得去?我病了十几年,既无寸功于朝廷社稷,亦不曾孝顺父皇母后分毫,反倒累得父皇母后一再为我操心,原也死不足惜。还是让道长在我身上试法吧!尚医身负绝世医术,当留待有用之身,为朝廷社稷、父皇母后效力,也算是弥补我枉为人臣、枉为人子的愧疚了!”
如果不是此情此景过于严肃,元春怕自己会忍不住微笑:十七殿下这番话,说得太绝妙了!
她摇了摇头:“殿下是臣的病人,保护殿下的生命和健康,便是臣的职责。孙药王曾说: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
元春当着皇帝的面,把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背了一段,微笑着说:“臣虽是女流,但既得仙子传授绝世医术,便当效法药王: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不瞻前顾后!不自虑吉凶!亦不护惜身命!”
她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连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真有当政客的潜质!
隆正皇帝看着元春脸上的笑容,心底里刹那间升起一股愧疚之感,有一种自己在枉作小人的羞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