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发疯，顾焱之亦没有预料到，垂首看她。

“你终于肯直视我了。”德妃声音一转，眼神娇媚。

“我亲手绘的花钿好不好看？”

“……”

顾焱之不喜欢浓妆艳抹，避开视线。

“你到底想要什么？后宫权力？你已然专宠，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贪得无厌，不知满足。”他冷声呵斥。

“专宠？”德妃冷哼一声。

她终于等到男人问出此话，捂着胸口瞪着他：“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见她突然步步紧逼，顾焱之侧身躲开，德妃扑了个空，长长的裙摆使她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德妃站直理了理妆容，眼神轻蔑：“顾焱之，你就是如此对待你母妃的？你对褚美人也是如此？”

她惋惜咋舌：“到底是姐姐脾气好，只是可惜了，红颜薄命。”

闻言，顾焱之眼眶逐渐猩红：“你没资格提她。”

他攥紧双拳，极力压制怒火。

德妃入宫晚，入宫时他母亲正得盛宠。她母族为了给她铺路，在朝堂上谏言他母亲红颜祸水，祸乱朝纲。

若非德妃，她母亲亦不会被皇帝顺水推舟，打入冷宫，成为发动兵变的借口。

看着他隐有怒气，德妃心里十分满足。

很好，她就是想让顾焱之生气，只有顾焱之愤怒了，她才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如此鲜活。这种情绪变化是多么罕见，她是如此痴迷冰山变成火山喷薄而出的瞬间，仿佛此刻对方的心脏只为她而跳动。

她红唇一勾：“也对，你成日往宫外跑，怎知冷落了我这个母妃。”

顾焱之忍无可忍，大手捏住德妃的脖颈，后者被他推倒，踉跄几步倒在几案上。

广袖拂过桌面，摆放整齐的书卷噼里啪啦地滚落了一地，德妃华丽的袍服也沾上了笔墨。

大手如钳，德妃被勒得喘不过气，却依旧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媚眼如丝，仿佛很享受这种窒息感。

手下的脖颈触感细腻柔软，仿佛一只鸟的咽喉，手心中甚至感受的到对方脉搏求生的跳动，他稍一用力掌中之物就会寸断，失去气息。

但他清醒的知道他不能，哪怕恨之入骨。他轻喘几口气，强迫自己平复心绪，松开了手。

“你监视我？”

他目光凌厉，冷声质问。撑着手，居高临下，将身下之人困于方寸之间。

德妃重获空气，猛地喘了几下，鼻息间都是男人身上的冷香。他看不见他冷峻的脸，眼前是宽阔的肩膀，玄色的衣衫，他终于不是拒人千里的高岭之花，而是近在咫尺。

德妃没有回话，贪婪地享受着男人的靠近和他身上霸道的气息。那一瞬间她年轻的灵魂仿佛又活了过来。

顾焱之却不过多停留，见她默然，便立刻抽手起身覆手而立，不再看她。

德妃怅然若失，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收起眸中失落。

她撑起手站了起来：“焱儿不用装，你早就发现了，否则今日你也不会来见我。”

她目光锐利：“毕竟，你的势力可不止皇子这么简单。”

话音刚落，顾焱之瞬间转身，目光一冷。对方白皙的脖颈上，红痕清晰可见，珠钗凌乱，眼眶湿润，我见犹怜。

德妃抬眼和他对视，满意地在对方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放心，我并不知道你的身份是什么，也不会告诉别人，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拎得清。”

顾焱之收回视线，踱步离开。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德妃试图挽留：“我的人呢？”

“捆了，自己差人来领。”

—

看见顾焱之冷着脸出来，苍梧不敢出声，默默跟着他后面。

春桃行了一礼，急忙跑进去，进门就将地上的书卷捡起来摆好。

看着德妃花容失色，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奴婢为您重新梳妆吧。”

每次七殿下来，二人都要发生一番争执，轻则口角之争，重则动起手来，看来这次亦不例外。

德妃收回视线，长舒一口气，内心好不痛快。她一甩衣袖，转身去屏风后面，春桃跟着她进去，蹲下身帮她更换华服。

“奴婢斗胆一问，方才娘娘为何要谏言立七皇子为太子，这样一来，皇上怕更不会考虑七皇子，反而会忌惮殿下锋芒，适得其反。”

宫中嫔妃的贴身宫女多是从母家挑选的有才能之人，既是侍婢，也是宫斗中的军师。

德妃正闭着眼睛，不知所想，并未回答。

系好腰间坠饰后，她坐在妆奁前，看着铜镜中白玉般的脖颈上，那抹刺眼的红痕：“本宫岂会不知其中利害，陛下多疑，最忌前朝后宫瓜葛，让皇子生篡位之心。他顾焱之越是云淡风轻，本宫就越要让陛下意识到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