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主张(2 / 2)

欢你啦。”

她说出“喜欢”那样轻易,她面上笑意如此美丽。

可是沈衍跟着笑了,心下却慢慢沉下去。

她说的喜欢,大约并不是他想要的那一种喜欢。

可他没有挑选的余地了,他只能沿着这条路走下去。

若想换一条道路,便须得先毁了她,譬如向皇帝举告她也参与了怀王的谋逆,可他怎么敢呢。

她便是不死,也不会再有甚么欢快的时日,更再不会搭理他。

彼时他该如何?他怕是再没有指望了罢。

于是他能做的事情,便只剩下竭力护她,盼着越走越远的她,能时常回过头来,看自己一眼。

这境地,直如前世的她。

可便是知晓自己的处境,也无可奈何,若说要争,也只能争她身边,最值得她信任的那一个位置。

这一夜,姬桢会按时歇息,次日她要早早儿起身,去叶府拜见叶缮亡父的牌位与他的母亲,那是素娘不能代劳的事情。

而沈衍却是辗转反侧一夜,实在无法合眼。

到得次日,姬桢还命人来瞧了他一眼,安排他不必随她前去拜舅姑,只将回那些个贺礼的事情办妥便是。

这倒是叫他松了一口气。办事,总比跟着她,去见从此在名义上做了她阿家的夫人容易些。

这新婚夫妇需去拜访的众多长辈里,他只需跟着入宫,拜见太后与皇帝便是了。

那也是个机会——一个提醒皇帝,有人顶着陆家的名义,为长公主多送了一份贺礼的机会。

皇帝是会不悦的,而他恼怒的消息必定会传到陆家去。原本收到两份回礼的陆夫人,多少会急恼。

她不会希望如祝甯这样的人还留在夫婿的帐下,闹是必会闹一回的。

于陆穆而言,便是看出了祝甯有些本事,未经战阵,也未必会多么珍惜他的才能。若是留下他,会由此开罪了夫人,他说不准也便不留着祝甯了。

如今的祝甯和当初自然不同,他做过了校尉,纵是官职不大,也有几分武官的傲气在,如何还能如先前那样,在京中给人做力役为生呢。

阿桢若是愿在那时施以援手,只怕便能将祝甯的忠心,死死捏住了。

在怀王与皇帝角力的当口,她自是多积攒些自己的势力为上。而若有一日京中当真有变,祝甯进可指挥三五百人的队伍,退也能一人当得十数人之敌,自是一颗极好的棋。

这计划原也是好的,只是他也罢,姬桢也罢,终究不曾将陆穆的反应,算个十成十。

皇帝果是不快,陆夫人也的确恼怒,那一封斥责祝甯自作主张的信也是加急发出了。

只是,陆穆不知因甚么缘由,竟然并不十分想躲着怀王这一派势力。

虽是将祝甯的校尉之职夺了,也将他打了二十棍,又逐出军中,却不曾放任他落魄。

反倒修书一封,托给姬桢,道此人原是长公主殿下送来的,如今也请殿下照拂,为他寻一条出路。

姬桢收到这封信,已是三个月后,望着跪在堂前的祝甯,她一时竟摸不透陆穆的想法。

——仪娘的身孕已然显了怀,如今陆家在京中,是足以横行的人家了。

若是寻常人,此时当全力支持自家那位贵婿才是,如何陆穆反倒不肯避嫌,还敢与怀王府里出身的她来往?

只是瞧在皇后的颜面上么?

或是陆穆也瞧不清京中局势,还当皇帝打心眼里疼宠她这“阿妹”?

姬桢拿不准主意,可当着祝甯的面,只好摆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来:“我这府上,是不准蓄养私兵的,你的能耐若用在此处,可是抛费了……嗳,你且先住几日,歇歇脚,若我这里实在无有合宜去处,便与你钱钞,你自在京中开个武馆,想来也能奉养母亲了。”

在京中开武馆,这自也算是个像样的去处。

祝甯在堂下谢了恩退下去,姬桢却与沈衍对了个眼色。

“祝甯既来,今夜便动手么?臣记得,这二日,叶将军均在府衙值夜……”沈衍会意,低声问。

姬桢脸上半分犹疑神色也无有,便点了头:“我看这几日天气晴好,风干物燥——若不得已,烧几座楼台也无妨的。”

烧几座楼台。

沈衍垂了眼,答应下来。

这座宅邸,原是他生小长大的地方,他最是熟悉。

该从何处烧起,才能既惊得阖府慌乱,又方便施救,不至于一把火将整座府邸烧个干净,他是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