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腻烦她的哭声,心中只觉得母亲说的对,一个目光短浅的女人养出来一个鼠目寸光的庄杲杲,合情合理。
待她哭累后,庄皓才施施然的放下手里面欣赏着的花瓶,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说的对,庄杲杲没有煦卿的千金风范,完全是她出身的问题。”
来自丈夫的关怀让柳思然嘤咛着扑到他的怀里,却没看到他烦躁的眼睛。
“倘若她是你我亲生女儿,想必也会如煦卿一样优秀。母亲也只是一时气话,她最是心软,若庄杲杲真的回来,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将她赶出门外。”
柳思然高兴与他对自己的肯定,却觉得他对母亲的评价不妥,但身为儿媳,对着丈夫发发小脾气可以,有些话却是不能说的。
所以尽管她的心里不赞同庄皓的后半句话,也没有反驳。
“杲杲还会回来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庄皓没有正面回答,只道:“煦卿心善,想必也不希望这个妹妹流落在外面。”
***
庄杲杲回到客栈之后,天色已经昏黄,她没有立刻去到家仆的房间,而是在用完自己的晚饭后,叫来了店小二。
“客官,您还有什么吩咐?”
“他今日有没有用饭?”庄杲杲觉得自己不能进门就是质问的话,所以打算先打听清楚了情况,免得冤枉了家仆。
店小二都没有多做反应,直接就道:“没有啊,今日小的敲了门问,他也完全没有理会。”
店小二没敢说自己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连门都没敢开,生怕里面的人已经死了,给自己惹了麻烦。毕竟他亲眼看到大夫和药童来给他诊治的。
庄杲杲推门进来的时候,天还未暗,所以她能够清楚的看见倒塌的桌子和地上的食物。
她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正是今天早上那个绝不会认错的馒头。
她一挑眉,走近了家仆,看到他背靠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恹恹的,见到她时微微睁大了圆润的眼睛,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一般躲开了她的目光,不敢与她对视,似等待着她的责骂。
见他明知有错却不认的态度,庄杲杲冷笑一声。
“这是你做的?”她踢开脚边的馒头,“不想吃就不吃,闹什么脾气?”
见他垂头不理自己,她烦闷地咬了下嘴唇。
“说话啊,别抠手。”
牧疏垣有一瞬间想说自己没抠手,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虽然话音未出,却还是黑了脸。
见犯了错误的人一脸倔强不认错,好在庄杲杲手痒的同时还记得这是个病秧子,于是抓过一旁被踢翻的凳子,坐在少年面前。
“说啊,我听听,闹什么脾气?”
若说昨日还是有点后悔,那么此时的庄杲杲就是无比后悔,她当初为什么要一逞口舌给自己添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她压着怒气,说话的声音显得喑哑而暴躁。
“把卖身契给我。”
除了早上被硬灌的一碗粥,少年一天没有饮水,声音比庄杲杲还要哑上几分。
“就为了这个?”
庄杲杲觉得无语,她的本意就是还他自由身,只不过念着他身体孱弱所以才拖了几天。
“你等着。”
她转身去到房间,单手拎了个大包袱出来。
当着他的面打开,拿出一沓纸,正要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就突然尴尬地站着不动了。
牧疏垣知道她另有目的,自认为拿捏住了他之后,又怎么会真的将卖身契给他?所以此时见她攥紧了契书没有给他,就知道她终于懒得继续演下去了。
接下来会怎么耍弄他呢?讽刺讥笑?还是打压尊严?
牧疏垣心里无趣地思索着。
时间过了许久,久到天色完全黑暗,屋内只有外面照进来的微弱光芒时,少女终于动了。
她忙活着点起了一根蜡烛。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少年疑惑道:“小姐?”
“啊。”庄杲杲挠了挠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终于尴尬道,“你……你叫什么?”
少年一愣,终于抬起头正视了庄杲杲一眼。
见胆小的家仆惊得都忘了怕自己怕到不敢看她了,因为生病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不可置信而受伤地望过来,庄杲杲反而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蓝井。”
他小心翼翼,试探着道。
“哦。”庄杲杲找出‘蓝井’的卖身契,递了过去。
少年顿了一会儿才缓缓伸手,可手还没有碰到,那张纸就被缩了回去。
庄杲杲没有看到牧疏垣自觉被戏耍而冷意更甚的眸子。
因为尴尬到想要抠手的庄杲杲避开了少年的眼睛。
在庄杲杲的心里,家仆孱弱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