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翼抬头望向东南，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即便隔着袅袅白雾，凌千翼似乎也能在心中描摹出那宫殿的一砖一瓦的样子，那正是之前端木筝居住的椒房宫，现在裴虞就住在里面。

一阵清风携雨而来，打在他的眼睫上，他收回视线，对寿王说道：“岳父放心，今晚我便拟好懿旨，明天一早只要逼着那太后盖上玉玺即可。”

“话虽如此，可是那太后怎么肯配合你乖乖交出玉玺？”寿王听了他的话后，不禁紧着眉问道。

“她当然会，岳父可还记得栖梧宫里住着的是谁？”凌千翼似是想到了什么，扬唇轻笑道。

“栖梧宫？那里不是晴越公主的住处吗？”寿王想了想，忽然转眸与他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你是要用晴越这枚棋子？”

凌千翼看了看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样说话间，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了椒房宫，凌千翼刚想邀寿王一起进去看裴虞，但寿王却先他一步摆了摆手，说道：“天色不早了，莫谷

主一会儿就该到府上看诊了，你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因为寿王生有顽疾，莫何可以说得上是寿王府的常客了，这些年在莫何的精心调理下他的病已大有好转了，但现在仍需要定期看诊调理，因此他们便约好了每月初七复诊，今日算来正好是初七。但话虽如此说，凌千戈却在想莫何到底还会不会去寿王府，以前寿王还只是个王爷，而那日城门之役后，寿王已经是谋权篡位的主谋之一了，莫何作为悬壶谷的谷主不知道究竟是站在哪边的。

凌千翼站在椒房宫的门前望着寿王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在细雨磋磋的夜色里。昏暗的周遭忽地投来一点微弱的红色烛光，凌千翼微眯着眼睛向光亮处看去，只见从门内缓缓走出了一个穿着朱红色锦绣鸳鸯薄披风的女子，她被身旁的一个宫女搀扶着，另一个宫女为她撑着伞，而她自己的手里挑着一盏明黄色的琉璃宫灯，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挑起灯抬眸看着眼前的人。

在那明灭微弱的灯光映衬下，她那微微一笑的面容依然那么令人心动，一颦一笑间能化掉他身上所积压

的一切戾气。她隔着细长的雨线笑望着他，如春风般温温道一句：“你回来了啊，不进来傻站在门口干什么？”

凌千翼没有打伞，他觉得雨很小不需要伞来庇护，但一路悠悠走来，纵然再小的雨也足以将他的头发、衣服悉数淋湿，现在的他看上去倒是有些狼狈：“虞儿。”

“你都多大的人了，下雨还不知道打伞。”隔着琉璃宫灯看过去，见他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了，忍不住皱了眉，伸手夺过一旁宫女手中的伞，走过去将伞遮到他的头顶。

这本来是个很正常的举动，但凌千翼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慌忙握住她执伞的手，将伞面往她的头顶方向推了推，一手轻轻地扶在她腰间，脱口而出：“小心点。”

看见凌千翼这么紧张的样子，裴虞有些无趣地轻轻拍了他一下，失笑道：“瞧把你紧张的，我没事！”

凌千翼皱了皱眉，没有在意她的调笑，只是上下扫了她一眼，又道：“谁让你出来淋雨的？万一着凉怎么办？”

裴虞睫毛轻颤，抬起如水的眸子望着他，笑得温温软软，像熏人醉的佳酿：“我出来找你

啊。”

他听了她的话后无奈叹了口气，扶着她往回走，边走边对她说：“下次别出来等了，如果没事我会尽量早点回来。”

“好。”

细雨轻轻柔柔滴落在地面的水洼里，泛起一圈圈微小的涟漪。在寂寂雨夜里，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凌千翼搀扶着裴虞走进了屋子，复又关上了门。宫女们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守在门外的她们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在聊些什么，但能隐约听见凌千翼难得的说笑声，不同于他展现在外人面前的那种阴恻恻的笑，这其中的笑声是有温度的。也能看得见两人相拥的身影映在窗纱上，随着摇曳的烛光，泛着令人心安的暖黄色。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雨停了。凌千翼第二天起来推开窗的那一瞬间，望见外面的梨花树上绽开了花骨朵，雨已经停了，那花上、枝叶上缀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映衬着那溶溶梨花白色更显娇艳欲滴。

这时候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是裴虞站在他的身边，她闭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微微笑道：“天晴了，千翼。”

“是啊，今天会是个好天气。”凌千翼笑着

摸了摸她的头，而后转身离开，走到门前的时候忽又转头看着她，温声道，“今晚一定早点回来，不让你久等。”

裴虞笑着点点头，凌千翼颇为留恋地看了她一眼，将袖子里的懿旨紧了紧便转身离开了。

穿过迂回的长廊，走过连接的宫门，凌千翼与寿王汇合后便直奔太后住所。他们两个人一进去就发现太后已经坐在那里，似乎早已料到他们会过来一样。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