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冬月初六,昭华殿的雕花玉栏,十八扇的门阁都擦的一尘不染,连趴在琉璃瓦脊上的鸱吻都擦的锃亮。花廊下挂着皎纱,反着五色的光,以银链子勾起,下面坠着两个核桃大小的三层铜制镂空香球。风轻轻一吹,一层套着一层的小球相互碰撞,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成千个香球一同作响,时高时低,有长有短,别是一番风味。皎纱上的彩块变幻着,一行同等高瘦的宫女皆穿着桃红色掐腰十二褶宫裙,端着放着佳肴的圆托盘行走在廊间,忽隐忽现的出现在皎纱后,如同穿梭在五彩云间的仙娥。
广场上两边设着宴席,前面的几张鸡翅木矮脚桌子上铺的是黄色锦缎,次之紫色,再次红色。果盘里摆着苹果桂圆桔子等,糕点小巧惹人。广场中间搭着五丈见方的台子,台面上浓墨重彩的的绘着红瓣牡丹,描着金边。正对花台随玉阶步步直上,上首置着九折连绘苍松朝阳屏风,正中摆着檀木大案,铺着金黄色的绸布,垂脚坠着齐整的流苏,左右又各置两席。花台上的乐队从巳时开始就没停歇过,从《乐府》一直吹到了《春江花月夜》。
这场寿宴端木筝整整筹备了三个月,彼时凌千戈才继位半年,虽有将军府和丞相府等支持,但
母家不显,在一干世族中呼声平常。这次寿宴不仅是凌千戈为帝后的第一次正宴,也是端木筝作为后宫之主第一次操持宴席,展现的皇家的气势和她这个皇后的能耐,是故端木筝每个步骤,每处细节都力求完美。忙活了这么久,自己的嫁妆填进了大半就换来了凌千戈两字“不错”。
凌千戈还真是金口玉言,一字千金啊。端木筝坐在霜竹院胡乱想着。能出宫就好了,上次出宫还是将军府众人出殡的时候,她着孝衣,披麻布,执“引魂幡”,走在灵队前,山路高峭,端木筝哭得糊了眼睛,快要跌倒时幸亏有一人从旁扶住她,但很快就退回道送灵队伍了。等她回宫时才发现腰间塞了张纸条。"碧水轩寻"
碧水轩是宫外东市青龙大街上的一间灯笼铺子,铺子传承百年,以善做转鹭灯闻名。端木筝不由暗暗猜想递给她纸条的究竟是何人,当时也没来得及看清此人长相。但无论如何这宫她是出定了,碧水轩她也是去定的,但愿此番能找到将军府被陷害的证据。
“端木筝,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样?”傍晚的时候凌千戈来了华麓殿,宣了端木筝前去。
“让臣妾协助俪嫔的是太后娘娘,若是不满,臣妾不接就是了。”端木筝料想就是凌千戈
知道太后把寿宴的事交给她处理了,来这兴师问罪来了。
“端木筝,你这是在威胁朕。”凌千戈怒道。
“臣妾如何威胁皇上了?皇上不想让臣妾操持寿宴,臣妾便不参与了,这不是随了皇上的心了吗,怎么还怪起臣妾来了?”端木筝知道只要是她做的,无论什么,在凌千戈眼里都是错的。
端木筝的能力后宫是有目共睹的,还真没几人能及得上她一半。“太后这次寿宴不比寻常,你好好协助俪嫔,若是办的好,朕可以免了端木家旁支的流放之苦。”凌千戈稍稍放软了语气。
“多谢皇上。”端木筝低头谢恩。
霜竹院里的灯亮了一宿,端木筝提笔写了一夜,地上桌面尽是散落的稿纸。天明才将将把寿宴的流程大概写好,让嘉嘉去请了俪嫔到寿安宫里一同商讨。
在寿安宫门口等着俪嫔来了,两人一同进了殿门。
“臣妾昨日想了一宿,已有了一些头绪,故邀了俪嫔到太后娘娘宫中,同太后一起商议一下。”端木筝和俪嫔一起向太后行礼后,坐在椅子上,道。“今年的冬天比以往冷得要早些,宴会设在露天怕是不妥,在殿内又略显拥挤,不如将它设在城外的濯乐山庄如何?”
端木筝见太后凝眉思索,又没反对,继续游说道
。“濯乐山庄四面环山,冷风也灌不透,庄子上又有好几眼温泉,比寻常处温度高了不少,花草也比别处灵动了几分。”
“皇后娘娘,濯乐山庄离皇宫可是有二三十公里呢。”俪嫔不屑道,对端木筝打算去庄子了举办宴席的想法觉得颇为不现实。
“太后身为当今天天子的生母,辈分显贵,理应受到万民祝福与爱戴。臣妾想将宴席设在晚上,待到生辰那日,娘娘就坐着十抬的步撵抬从宫门一直出到朱雀街,出了城门再换了马车上山。”端木筝了解太后极喜欢铺设,投其所好。
果然太后沉思半晌,笑道。“还是皇后想得周到。”
“宴会制定等事项臣妾都写了下来,请太后娘娘过目。”端木筝又将手里的稿纸递了过去。
太后翻看着,不时的点头微笑。“就依皇后的流程就行了,哀家就把筹备的事宜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谢太后娘娘。”端木筝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太后这一句承诺。
俪嫔被端木筝叫来却成了陪衬,一句话也插不上,将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碎了。
有了太后的口谕,端木筝自然能随意出入皇宫。出宫时凌千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