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歧微微摇了摇头,放下幔帐坐回了马车里。
虽然这张脸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但那女子只是个陌生人,那他也没必要在意。
萧歧沉声道:“小山,别分神了,走快点,别误了入宫的时辰。”
“好嘞!”
小山应了,立刻加快了速度。
这一次宴席,琅琊王特地进献了琅琊特产的美琼酒,整个宫殿各处都挂着琅琊特制的怡神香囊,空气里弥散着浓郁的酒香和花果香气,简直入席则醉。
大殿正中央的圆形舞台上,二十个舞姬二十个乐姬歌舞助兴,宴席上的权贵推杯交盏,好不热闹。
并不意外地,萧歧被安排在了宴席的末座,几乎都要挨到大殿门口了,离皇帝最远。
然而,他虽然重伤,但是职位仍在,本不应该受到如此怠慢。
按大燕的礼制,大将军之职最起码也应该可以与琅琊王举酒对饮,但现在,他几乎连琅琊王的人影也看不到。
萧歧心中冷笑,但也十分安于这个座位。
一方面,他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另一方面,皇帝待他越冷淡,他越显得可怜。
只可惜,这个位子,待会儿看戏就不太方便了……
萧歧刚准备默默喝酒,却没想到琅琊王竟然主动找上了门。
眼前的男人眉眼矜贵含笑,直接递过来一杯清酒,道:“萧将军,久仰大名。听说你之前在战场上不
幸受伤,如今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听说曾有琅琊女医在将军府附近坐诊,不知道我们琅琊的药材和医术可曾帮到将军?”
楚无虞的笑意绵中有力,看向萧歧的眼神也十分耐人寻味,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来示好,还是示威。
他的探子曾经查到,隋意在燕京城安顿下来,住的是将军府!
虽然他已经知道阿蝉是将军夫人,但楚无虞仍然无法不在意!
萧歧有些纳闷,扯了扯嘴角道:“多谢琅琊王关心。您说的琅琊大夫的事,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
隋意这人身份成迷,就算她是琅琊人,萧歧也不想在外跟她扯上关系。
楚无虞眼睛眯了眯,又假笑一下,点头离开。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擂鼓声响起,大燕皇帝身边的太监缓步到人前,宣布今日的重头戏——吟诗祝酒开始。
“大燕和琅琊世代交好,圣上特令今日各位文官雅士献诗助兴,以将两国情谊万世传唱。”
这吟诗祝酒说得好听是为了传唱两国情谊,但实际上,在大燕的地盘上,无非是换个由头给文人们一个歌颂大燕皇帝的机会。
大燕皇帝刚愎自用,又颇爱面子,每年都会举办几次宴会,命文人当众朗诵诗词,赞扬皇帝的丰功伟绩,以完成他名垂青史的愿望。
礼部尚书献上早就写好的寿歌,道:“陛下,礼部抛砖引玉,先
献丑了。”
他一示意,身后的一位文官侍郎便上前吟诵:
“燕京红妆十里街,皇城紫霄千古雄。威武神兵功盖世,神州吉祥腾飞龙。
碧云春色颂金天,长河丰海皆艨艟。文武共治百方乐,日月齐辉万世风。”
皇帝听了微微点头,笑道:“这诗写得太大了,难不成朕比从前的文帝武帝的政绩还要显赫么?”
他虽在自谦,但心情却是很愉悦的,在场众大臣纷纷恭维。
“陛下任贤革新,德传万方,流芳百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呵呵笑起来,畅饮一杯,随后示意颂诗继续。
礼部先行,随后三书六部各有诗歌献上,之后便是新晋的新科进士和世家弟子献诗。
本来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琅琊的乐曲也一直没停,直到中大夫张丰济之子张霄昱念完诗之后,皇帝却良久没有说话,乐姬后知后觉,赶紧停下演奏。
大殿里鸦雀无声,不明圣意,无一人敢言。
皇帝深沉的目光盯着张霄昱,语气不明,道:“把你的诗再念一遍。”
张霄昱今年二十六岁了,一事无成,只能仗着自己的爹在京城做大官才混了个一官半职,今日出席宴会,本来就是跟着他爹混进来的。
他今日本想在宴会好给他爹长长脸,可是他自己肚子里也没什么墨水,于是就重金在京城雅士中买了一首
贺诗,他自己读着也觉得很好,便信心满满地在大殿上念出来了。
没想到突然皇帝跟他搭话,张霄昱有些受宠若惊,立刻跪下来,又把自己的诗念了一遍——
“飞龙堂中起管弦,雏凤楼下落云烟。天命侧畔何人待,书卷金戈有圣贤。”
这可是他千金从贤士那里买来的,想来皇帝也一定很喜欢,所以才会让他再念一遍!
张霄昱心里还美滋滋的,谁知,皇帝又听了一遍,脸色更加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