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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

杉枝摸着头上的包脖子一横:“我多大了!”

陈送白了她一眼,伸手将一把票子塞到她兜里,“买糖吃的越活越愣!”

“不要!”杉枝把几张票子塞回去。

“爷们儿随便找个旮旯就能凑合一夜,你路上还要住旅店的,拿着。”

正说话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子轰乱噪杂声。

杉枝立马扯陈送的衣角:“看!又来了,难民。”

“船来了!船来了!快逃啊!!”

陈送直直地看着外头,离码头还有十几里地,河岸边已经集结了许多百姓,一个个拖家带口,沿着河沿子追着轮船跑,跑得掉了鞋子,散了皮箱,明晓得两条腿儿跑不过这大家伙。在这殄瘁深秋的灰黑色河岸上逃命。两人飞快地奔出舱房,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悲痛且沉默地看着岸边疯狂的人流。

临清号还未下锚,岸上的人群立即骚动着向前聚拢,在一片拥挤和混乱中,几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顾不得深秋里江水清寒,扑通一声便跳下长江,奋力向临清号游来。

码头上站满了伪军,几十杆长枪把着,百姓只有在船靠岸减速的短暂时刻,搏着性命抢得一席之地,样做的危险程度无疑很大,可是饱受战火摧残的人们在城里四处逃亡,历尽残忍杀戮与饥饿之后,除了求生意念,他们的思维似乎都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船上的人,但凡还是中国人,都要甩绳子下去往上拉一把。

一路南下,目睹了一幕又一幕百姓逃难的场面,水下的人用两只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挂在倾斜栏杆上往上翻,扒着船尾子,登不上轮船在岸上绝望地喊叫,似乎除了无奈和感伤,他们别无办法。

“再上来,船要吃不住了!人多的三条大船都装不了,能救多少是多少哇,晚了点被皇军怪罪,都跑不了!大伙儿注意,要加速进港了!都猫在屋里别出来!”船上的管事大声吼道。

“还有个孩子,等等!等等啊!”杉枝探出半个身子要去拽在水里扑腾的孩蛋子,十岁的孩子有点沉,手一滑就脱了,孩子满头大汗爆睁眼睛使劲儿地掰着船梆子,指甲折了流出几道血印,下面太滑踩不住脚,大船在缓慢行驶水的阻力更让他感到绝望,嗷嗷地吼叫,船尾的水花一翻便将他淹没了。

没赶上船让他泄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水里扑腾了许多许多人,翻帽木箱子草鞋杂乱却又落寞地飘在江面上被水流冲得四散,大船离他们越来越远。

杉枝瘫坐在地上,胸中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无力感与愤怒,脑袋嗡嗡响,全是船下人的呐喊,陈送从另一侧走过来,因为下去捞人浑身滴着水,拽了几下才拽动她。

“要杀了狗日的!杀了狗日的——”杉枝一下子变得狂躁,在船尾嘶吼立马被陈送捂住了嘴硬拖回舱房。

临来时还疏落的客船已经挤满了百姓,推开门,里头坐了八口人。三个中年人,二个女人,还有二个半大的孩子和一个老人,个个又惊又恐不敢出声。要过码头了

听说去年一搜南下的客船上查出了几个政党的间谍,全船逃上来的百姓都被伪军逮捕,在小炮楼前的空地上被鬼子的机枪射得干干净净。

杉枝红着眼闯进来的模样吓了他们一跳,陈送随身闪了进来,披头散发眼睛头挺亮的女人拢了拢头发,见个子小的年轻人似乎炸毛了,连忙恳恳切切地道:“占小爷的地方,对不住。快快快!”女人一吼,其他人纷纷掏出身上仅剩的一两块钢洋,没有钱的碰上湿了的花布。

杉枝挨着门边坐下来,眼睛将他们扫了一圈,“去南昌还要花,留着吧。”说完瞅着一个男人手里的破旧木箱子道:“大哥,能不能借套衣服。”

“能!能!”男人把箱子一打开,陈送拿了一套粗布衣服,给了他一块大洋,径直走到对面的舱房里。

丘老太听人推门,嘴一瘪皱眉道:“小三子!把门堵紧了没有!”

“对面人多,借个地儿换衣裳。”说完陈送将门砰地一关,震得丘老太肩膀一抖。听见床后旮旯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丘老太一张老脸塞苦瓜一样,顺了半天的气,笑道:“孙子!东西是你的吧!”

陈送绑好腰带,将衣裳袖子捋好笑道,“您老多担待着,到家后记得别把东西藏得太紧,兄弟们找得急了去将您家祖坟开光了都晦气!”说完陈送瞄了眼屋里的几个人,“兄弟们,谢了!”

几个喽啰脸青一阵白一阵地看着杉枝收了抵在丘老太背后的剪刀,点头哈腰道:“应该的应该的!”

丘老太坐在床上笑了三声,哼嗤哼嗤哼嗤地特别吓人,“都是一群王八蛋!欺负我眼睛瞎!!!个毛楞小子,居然敢在老娘屋里脱衣服!!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脱光。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