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咱得先活着(1 / 1)

绿芦尴尬地笑了笑,任谁被一个小男娃提醒不要轻生都会无地自容,更何况那个要投水自尽的人是原身,不是她这个能拍桌子吵架的人。

萍婆婆中年丧夫丧子,自己一个人带着孙子虎子孤苦伶仃地居住在这半山的破茅草屋里,十四年前,在县城的集市上捡到了当时话还说不清的原主。

问她叫什么,当时才两三岁的小姑娘口齿不清地回答自己叫绿芦,再多的就问不出来了。

萍婆婆就把小绿芦带了回来,后来,因为交不起丁税,半大的少年虎子被充了兵役,只留下绿芦和萍婆婆这一老一少,相依为命。

直到半月前,萍婆婆寿终正寝了,为了张罗老人的丧事,本就不富裕的家更加一贫如洗。过完老人的头七,原主就投水自尽了,再被村民发现打捞上岸,一通抢救,活过来的人已经是穿过来的她。

“那我走了,”铁牛挥了挥手。

“等等,”饿得五脏六腑都在抗议的绿芦咬了咬牙,总归没有旁的事情比投河自尽没死成更丢脸。“阿姐同你一块儿回去。”

铁牛愣了愣神,不懂自萍婆婆去世,一直闷在屋子里不见人的绿芦阿姐怎么就突然热情了,更不懂她为啥还要去他家。

“走,你人小,阿姐看你自己走着不放心。”绿芦咧嘴笑了笑。

她瞧见了铁牛家烟囱里起了炊烟,之前是想着饿死了能不能穿回去,结果饿得两眼发黑,闹了半天还活着。

她受不了了。

得活着!

可是这头刚刚起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念头,那边铁牛就来把最后剩的谷子给要走了。

绿芦揽着小男孩的肩膀,饿得眼睛冒出了绿光,咧了咧嘴,得亏她也是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只要有山,她就能活!

只是眼前空着肚子这一关得先过了。

铁牛家住在村里西头的一处黄土房子里,将将两个小屋。一个由桂婆婆带着孙子住着,另一个是桂叔张氏夫妻两住着,也是黄土垒成的小屋子,在侧首边连着个小小的灶房。此刻,灶房顶上的烟囱里跑着烟气,草木燃烧的味道混合着粮食的清香,在不大的小院中飘荡。

灶房开着的窗户里,一眼便能瞧见铁牛阿奶桂婆婆正在灶前忙活,时不时抬眼看看山上,一颗心就跟手上搅和稀粥的饭勺一样,七上八下。

“娘,绿芦是个老实孩子,只要家里还有点东西剩下,就不会赖了咱这四枚棺材钉的钱。”铁牛娘张氏见自家婆婆心神不宁的,出声宽慰。

桂婆婆瞥了媳妇一眼,“我哪是担心绿芦那孩子赖账?你也知道人是个老实的,原本就投水了一回,我们这么上赶着要钱,可会不会再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铁可是稀罕物,便是家中的铁菜刀都是传家的宝贝,这四颗棺材钉还是她家老头子之前攒下来留给自家老婆子的。

这次老姐妹先走一步,桂婆婆可是掏出了自己的棺材本。

张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不安,“那再有个万一可咋办呢?平日里瞅着那姑娘不声不响的跟个小鸡崽子似的,见着人就低头,咋就有那投水的胆子呢?”

桂婆婆叹气,这人没了活头,可不就只有死路一条么?

“但愿绿芦这姑娘死过一回,能支楞起来吧!”

院子门口,张氏口中那个小鸡崽子似的姑娘,正撑着她儿子的肩膀,伸长了脖子往灶房里瞟。

“铁牛,你们早上可有煮了稀粥?”

“煮了,”铁牛是个老实孩子,不懂绿芦心里那点子弯弯绕绕,说着就推开了柴门。

灶房里的婆媳二人听到响动,赶忙出来,这一瞧,就和眯眯笑的绿芦对上了眼。

“我把铁牛送回来了,”绿芦说道,“桂婆婆,我家没有钱了,只剩这一口谷子,先抵抵可行?”

像是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铁牛把手中的谷子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