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脉(1 / 3)

待正午了,日头逐渐又倾斜下去,院子的银杏郁郁葱葱,从繁茂枝叶望去,只能窥见褚珩那书房的檐角。

虞秐升这些日子都没睡好,靠着软枕昏了整整一下午,待日头西沉,她复醒了过来。

直昏时,秦稚如约来瞧她了。

她见秦稚时,努力打起了精神。

“你可还好?”虞秐升细细辨着秦稚的神色,脸色还如白日苍白,芙蓉面失了色,整个人似有细风便能倾轧。

“无事,这些时日抄写经书累了些许,休息几日便好了。”秦稚柔声道。

“宫中定没什么好吃的东西,我这里还有水晶糕,这糕点还算好吃,你且吃两块垫垫肚子。”虞秐升将金盘推了过去,“若说好吃,还得是那冻酥花糕……你这些日子怎消瘦了这般多,是不是褚瑀又……”

再是几月,东宫便要娶那剑南道薛家三娘入府了。

“无碍,只是这些日子食胃不开,大抵是天气渐暖之故,”秦稚道,“我一切安好,无事的。”

她复瞧了眼外头,四处婢子都被虞秐升退了出去,如今屋里便只有她们二人。

“我知晓你定有事才来问我,”秦稚道,“你那日在明宫行事,我这些日子日夜担忧你定会被圣人责罚抗旨之罪,没想道还是淮王想的周全,用此法保下了你。”

“圣人只着符胡安来带我,想来定也不会把我如何,”虞秐升叹了口气,“只是此法实在危险,若是……”

“你别怕,”秦稚覆手至她手背,“既是我亲言你有孕之事,那些朝臣定不会对你如何,按照宫中规矩,尚药局会着人来瞧你脉相以记录在案,只要过了此事,便都由淮王府自己请医工诊脉,此事我皆已与淮王商议好了,我今日来,自也有办法替你掩过去。”

虞秐升不解。

屏风后琥珀对着虞秐升叉手。

“娘子,宫中尚药局的胡奉御来了。”

她回头看向秦稚,秦稚秀丽脸庞上对着她笃定额首。

……

“娘子确是一月的怀胎之相,前三月皆是胎相最不稳之时,这些日子要注意饮食,忌生冷之物。”胡奉御收了脉,遮帘复覆上,里头的人影瞧不大清楚模样,只能见有人微一额首。

“观娘子脉象气机郁滞……不仅为了娘子腹中孩子,也是娘子为了自己,平日切记诸事莫郁结于心,这般不利于腹中胎儿。”胡奉御对着帷幔后的人恭手缓声道。

褚珩立在一旁,他听完此话后,面色微沉,对着胡奉御叉手道:“多谢奉御。”

“琥珀,送奉御出去。”

琥珀才送那胡奉御出了院子,银杏叶将落下时,旁侧退室匆匆出了一个覆着慕篱的女子,疾步进了屋子,踏至屏风后,她一把扯掉慕篱。

着的是秦稚的衣,露出的却是虞秐升的脸。

“六娘。”虞秐升肃容道,“你这是服用了什么药才至此脉象……”

她话至一半觉得不对,这药理脉相哪是那些戏文里这般简单就可更改的,难道是——

“六娘!”虞秐升坐至一旁,一把握住了秦稚的小臂,低头看向她被锦被覆住的腹部。

“此事,你为何不早与我说明!是我如此不堪信任么?”

床榻上的厚帘被素手掀开,秦稚露出苍白的笑意。

“非我不告诉你,是实在来不及。”她宽慰道,虞秐升将手缓缓松开。

“殿下,六娘……”虞秐升复想到什么,她回头对着褚珩想要说话,见褚珩正望着她。

注意到虞秐升的视线,褚珩对着秦稚额首:“今日多谢太子妃。”

“无妨。”秦稚额首。

褚珩视线落过虞秐升,转身离开了屏风。

“六娘。”虞秐升有些急了,储妃有孕之事被褚珩知晓,难道都不与他商量一声,便这般就让他走了么,“此事被殿下知晓,怕是……”

她想起身出门去追赶褚珩。

“二娘,”身后秦稚握住了虞秐升的手腕,“你这般不信淮王么?”

这话将虞秐升怔在原地,她回过头,对上秦稚的眼睛。

“我不是,”她摇了摇头,“我只是……”

她是不是对褚珩总是有所忌惮呢?她承认,初初之时,有些情绪的外露,是想让褚珩能愈信任她,能将他的谋划讲予她听。

可是再后来,这心思便多数时候渐渐成了平日寻常的情绪流露,他与她有相同的期望,皆盼望着能庇护军户一隅。

可方才,她分明是担忧褚珩会将秦稚有孕之事借以打击东宫,褚珩会做这样的事情么?

褚珩若是用秦稚来做这样的事……

“救你出宫,是淮王亲自来寻我,与我共谋的计划,”秦稚道,“本我们商量了许多法子,他本是属意亲自进宫去将你强行来回来,只我再三与他讲了,此计定行,他才勉强应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