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站在棺椁之上,成了众矢之的,可无论如何险境,沈慕言都能轻轻避过,化险为夷。
宋婉和沈慕言相识十二年,自诩还算了解他,竟不知除了世人皆知的学识,他的武功也如此之高。
葬丧官回来的时候,身后又跟了一只禁军队伍,眼瞅着前面又打了起来,他条件反射的想往车底下钻。
可是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实在有损他文人风骨。
是以,他心生一计,高喊道:“沈帝师,叶统领知我们这一路辛苦,特加派人手助我们一臂之力!”
黑衣人本来想的就是速战速决,如今有沈慕言看守棺椁,他们一击未中,已然被禁军缠得脱不开身。
若是再来一队人马,他们今日非交代在这里不可。
“撤!!”
黑衣人里有人高呼一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入了皇陵,他们还可以去盗,没必要在这里将命搭上。
黑衣人且战且退,其中一人不甘心,趁着空隙,将手中的剑猛然掷向了灵柩,原本已经被沈慕言合上的柩盖,直接被那把剑给顶在了地上。
“这等畜生,也配锦衣华服?”
“我呸!”
。
雪,不知何时,又悄悄降临。
寒风吹过,卷起白茫茫的雪雾,不过片刻,便模糊了视线。
宋婉临窗而立,眼里除了白茫茫的大雪,便只看得见那灵柩里的大红牡丹宫装。
一个时辰之内,被开棺两次,想来没有比她更惨的了吧?
是啊,她活着的时候恶名昭著,死了得此报应也是活该。
可是,为何还是有些心酸呢?
宋婉,你还是不甘心是不是?
哪怕知道结局,可谁又会心甘情愿的接受那些泼向自己的污名?
雪纷纷扰扰,落在了尸身明艳张扬的脸上,有一滴落在棺中人的睫毛下,晕染开来,好似美人垂泪。
沈慕言上前,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去擦灵柩中尸身脸上的雪。
他动作轻柔、细致,似是怕弄花灵柩中美人的妆容。
宋婉居高临下的看着,忽然出声道:“雪落在死人的脸上,化的都慢了呢。”
沈慕言脸上不喜不悲,只略微抬头,隔着茫茫大雪看了宋婉一眼,复又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待将尸体上的雪清理干净,他又将手中的绢帕折的整整齐齐,放在了尸身的胸前。
之后,他走到柩盖旁边,手一用力,盖子缓缓合上。
宋婉看着自己的尸身再次慢慢消失在自己眼前,直到“咔哒”一声,连她生前最喜欢的那支金钗也彻底被封存在了灵柩中。
说起来,那支金钗还是她及笄礼时,沈慕言送她的。
“……谨尔威仪,淑顺尔德,眉寿永年,享受胡福。言,既为帝师,亦有教导你的责任,既愿你立威信于大明,又望你谨言而慎行……”
接到沈慕言的信时,宋婉正刚刚与隋缘联手击退漠北十五万铁骑,身上血迹斑斑的铠甲尚未卸下,便迫不及待的展开了来信。
随信而来的,还有那支金钗。
那日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也是她的及笄日。
若不是隋缘带兵及时赶到,恐怕那日也将是她的祭日。
彼时,她还不是那个铁血手腕、心狠手辣的永安,亦没有什么残害忠良的恶名。
她离宫之前,还向沈慕言行礼,恭敬的喊他沈帝师,说:“大明江山及幼弟就拜托给您了。”
那日,当她看到那支金钗时,开心极了,像个得知自己也是被人惦记的孩子,内心说不出的温暖欣喜。
只不过后来……
后来呀,不知何时,他们之间就变了。
她成了真正的永安长公主,为国、为民、为江山、为幼帝,不择手段。
而沈慕言,也愈发乐于说教。
每当看他神色淡淡在自己面前长篇大论时,宋婉都忍不住额头突突的直跳。
当然,她很少当着沈慕言的面发火,毕竟他是先皇请进宫的老师,对阿哲的教育也是尽心尽力。
宋婉知道,世上再没有人如沈慕言一般,能当好阿哲的老师了。
所以,宋婉即便气极了,也只不过在背后咬牙切齿的骂一句:“沈慕言,你好的很!”
而这支金钗,除了最初几年她一直带着,后来,即便再喜欢,也束之高阁了。
喜欢于她,有何用?
既不能替她挡住皇室宗亲的暗杀。
亦不能替她挡住朝臣对皇权的挑衅。
更挡不住别国对大明的虎视眈眈。
喜欢只会影响她下决心时的坚定,和拔剑的速度。
不过……
难为李玉还记得这支金钗,更甚至还找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