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1 / 2)

简云桉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梦里景星延穿着她想象中的大红喜服,温柔浅笑,深情款款地迎了一房美妾进门。她气势汹汹地跑去找他理论,却被他命人摁在地上无情灌入了一碗黑乎乎的“毒药”,喝完她的小腹就开始痛。

或许是痛晕了过去,再睁眼时她正躺在床上,景星延拿着一本黄帝内经,像念紧箍咒一样,反反复复折磨她的灵魂……

小仙女是绝对不能跟脏男人一起睡觉的!

想到这儿,她调整出一个极尽优雅、孤傲又决绝的神情,带着破碎感十足的微笑对他说:“景星延,我们和离吧。”

再然后,这梦就没再做下去了。

梦境终止在她说和离的瞬间,以至第二天清早,景星延那副有点意外还有点受伤、无辜得好像一朵盛世白莲的神色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简云桉莫名有点心虚,但不待这点心虚发酵,静和便推门进来,跟她说:“少夫人起来了?刚刚夫人派人传话过来,叫您用过早膳后过去她那儿一趟。”

简云桉闻言一震,满脑子胡思乱想登时散了七七八八。

昨日她众目睽睽之下被景星延抱回尹宅,大张旗鼓地传来宅中大夫,不止如此,景星延还千载难逢地去跪了佛堂,小小一个月信时的腹痛活活叫她作出意外流产的架势,委实有失豪门贵妇的端庄。

尹冰旋那样严厉的人,连亲儿子都舍得下手毒打,今日怕不是要抽她的筋、扒她的皮?

用早膳时,简云桉特意多吃了些,未雨绸缪为一会儿可能的罚跪或挨揍补充体力。

尹冰旋不是重场面的人,自从婚后第一天简云桉与景星延一起给她敬过一回茶后,她便免了这一繁文缛节。

今日她也直接略去场面话,开门见山:“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

尹家阴盛阳衰,尹冰旋这一辈没有男丁,偌大家业都由她在撑,生意场上叱咤多年,即便她不想,生活中言谈举止也难免带着气场。

简云桉本就不大的胆子登时又怂没一半,想着先认错表态,忙说:“母亲,对不起,我知错了。”

尹冰旋闻言一愣,把原本的话暂吞回腹中,不解发问:“你错什么了?”

简云桉半垂着眼不敢跟尹冰旋对视,没看见她眼神里的疑惑,只当她这话问得与情侣吵架时那经典的“说说吧,错哪儿了”是一个意思,一时认错态度更加诚恳。

“我不该因一点微不足道的毛病小题大做,弄得宅中鸡飞狗跳上下不宁,不仅有失端庄,还辱没门楣……”简云桉拿出写高考作文的认真来瞎掰,立志用既长又精的口头文章打动“严苛阅卷人”尹冰旋。

“停!”尹冰旋显然没被打动,眉头越拧越紧,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她:“云桉,没错的事不要硬认。”

“病痛不论大小,并非只有沉疴痼疾才值得被重视,宅子里备着大夫,就是为了方便看诊的。”她停顿少顷,似乎刻意把词措得委婉了些,又说:“我平时严肃惯了,你初来乍到,有点怕我也是正常,但不该因为担心某些行为会惹来我的不快,把不存在的错揽到自己身上,懂了么?”

尹冰旋话音落下,简云桉心头登时升起一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惭愧。她重重点头,再看尹冰旋时,尹冰旋身上那层魔鬼滤镜已被剥下,显露出虽依然严肃却颇近人情的真实灵魂。

简云桉心防既卸,好感全写在眼神里,尹冰旋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好了,回归正题,我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季家的事。”

“季家?”简云桉自问不认识姓季的什么人。

“就是文良侯府的季氏……”对上简云桉仍旧茫然的神色,尹冰旋放弃解释,言简意赅:“昨天季家夫人在街上找到了走失十几年的女儿,听说线索是你提供的。”

这下简云桉记起来了,季家原是算命女她们家。

都怪她,害自己丢了全京城那么大一个脸!

简云桉走了个神,暗暗筹谋去找这位季小姐秋后算账,正想得投入,兀地从尹冰旋口中听到景星延的名字,眼前又闪过昨夜梦中他那个让人看了难过的眼神,她陡然一个激灵,规矩地收好张牙舞爪的心神。

“你来之前,星延来找了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尹冰旋在此处顿住,饮了口茶,任由简云桉心里的疑问喷薄了半个脑子。

终于,尹冰旋慢悠悠饮完了茶,把话续上:“听说你有个叫雯雯的妹妹,在家里过得不大好?”

简云桉瞳孔微扩,屏着息往下听。

“星延说希望我能同意雯雯住进尹宅,还说这样对孩子健康长大有好处。”尹冰旋没再卖关子:“此事我没有意见。”

“不过云桉,”她接着说:“你父亲那边需要你自己去说服。”

“是,明白,我……这是应该的。”简云桉一时语无伦次。

先前她跟景星延提此事时,他不是叫她想都不要想么,为何今日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