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东躲西藏的白乐水只敢在黄昏后出没,像夜行动物似的,夜晚才移动自己的位置,饶是如此,还是被找到了,找到他的是杜若的手下。

从头至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求饶的话,能从他的眼神看出心如死灰,杜若一夜之间血洗整个仙门的事他比谁都清楚,那日他本就要去那仙门拜访,然而那日一早,他还远未到就已经闻到挥之不去的腥臭味,当时他发觉奇怪,气味浓烈到了呛人的程度,况且四下太安静了,有人的地方根本不会那样寂静。

他等门等了许久都未见人来开门,这几个月蛮横惯了的他不耐烦地推开门,心里还想着一会同那掌门说说这呛人的气味,安逸惯了,他忽略了感受到的怪异,直到开门的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反应过来叫人的,或许他并没有叫人,只是叫出了声便昏了过去。

在那之前他对魔修的认识无非是旁门左道之类的书面上的认知,然而那天他真正清楚地认识到旁门左道这四个字。

以至于后来这个场景成了他的恐惧,只要闻到与那股气味相似的味道他便开始呕吐,于是他把对杜若的恐惧转变为对展念加倍的愤怒,更加不折手段地折磨他,似乎这样他就会不那么害怕。每一次清剿魔头的行动因找不到杜若而落空之时,他便更加愤怒。

七年了,这七年间众人的鞍前马后让他的恐惧褪色,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害怕,直到杜若那日出现在荒原,于是他不顾反对的声音,将展念送上了阴澹峰。

所以如今他已知晓求饶已经是无用之事,等待他的就是那日他所看见的,他吓得全身止不住地发抖,靠近甚至能听见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可是他却没想到他被抓了之后杜若迟迟未露面,但这样他却更加发怵,一个人在那样惊恐的情况下想象被发挥到极致,能想到的只有更加另他害怕的场景,他以最坏的角度去猜测杜若,杜若却一直没有出现。

此时杜若在心海里对抗天上的那轮血红的月,防止有人误入他布下结界,他在对抗他自己。

当他自己从结界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后了,白乐水自己都快把自己吓晕还是没有等到他想象中的酷刑,他终于放松下来,想象终于在绝望中加入一丝希望,他幻想抓他这人或许没有真正臣服于杜若,他或许是被迫听命于杜若,说不定向他求饶他会放过自己,希望多么美好,十几日来的折磨在希望的照耀下黯然失色,只剩下希望闪闪发光。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若出现了。

他的长相一直具有很强的欺骗性,身着素衣,剑眉星目,看着就像是城门下的翩翩少年郎,以至于他出现的一瞬间白乐水还没将他和脑海中的那个魔头联系上,但下一秒他全身条件发射般因急剧的惊恐激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每一根发丝都要挣脱发带的束缚立起来。

随着杜若每一步的靠近,他背后的冷汗立出,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认不出了?”

白乐水几乎都快忘了杜若以前的样子,听到熟悉声音的一瞬,他脑海中闪过杜若手握湘君剑的样子,神采奕奕,那是一直都是玉树临风的杜若。

“我可是忘不了你啊,乐水。”

接着开门的那一幕的惨状与遥远的印象中的杜若重合,最后变成眼前的杜若,那目若朗星眸子此刻死死盯着白乐水。

“七年前你在不周山上不是挺会说的么,现在怎么不继续说了?”杜若话说得轻柔,让人恍惚,一下子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七年前的剑修天才还是杀人不眨眼的魔修。

“听说你是第一个看到的?”

从刚才到现在白乐水的眼睛一刻都没从杜若身上挪走,他一刻不停地盯着杜若的手指,好像那手指有什么魔力。

杜若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踱到他离他有一臂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抬起手,放慢动作似的,手指距离白乐水的中门只有一个指节的距离,只要稍微往前一点就能触到,白乐水跌坐在地,双脚在地面上拼命蹬,试图将自己往后推,离那手指远远的。

“啊,看来你知道了。”与那手指接触的瞬间,会吸干他的灵力,即便是神仙降世都救不了他。

“乐水,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虽然你不讨人喜欢”他像是回忆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带着温柔笑,他接着说道:“阿萏这孩子好友不多,你是其中一个,我又怎么会不喜欢师妹的好友。”

可就在下一秒,他表情瞬间冷下来,那样一张脸冷下来,看着颇不近人情,他声音与刚才全然不同,他说:“可你为什么要背叛阿萏?”

“阿萏她从小就对自己人掏心掏肺,她把你当自己人,你太让我失望了,白乐水。”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白乐水,他的言语冲破恐惧的包裹,从嘴里蹦出来:“自己人?她若是把我当自己人又怎么会自己偷偷练通鬼之术!”

恐惧之下,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后续的字如同豆子似的一个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