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倒是个例外,或许是大房唯一女儿,从小便颇受宠爱。自十岁之后与叔父一同出游,每年也只在新年之际在家多住上些时日。如今已及笄了两年,不愿意婚配,还是每年跟随叔父游山玩水。其父只得这一女,那里舍得自家宝贝早早嫁人受婆母妯娌刁难磋磨,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不这样想也没法子。从高歌曾祖父开始,婚嫁之事皆由自己做主,想何时便何时,想何人便何人。不求攀附高官权贵之家,只求子孙能得偿所愿娶到心仪之人。
说来也怪,如此下来,高氏的儿媳皆是良家出身,知书达理,家门和睦,不知羡煞多少钟鸣鼎食之家,这也算是长安城独一份了。
上次出门,事出紧急,没赶得及回都,高歌和叔父索性去了丰阳老家,与族中亲友共度新年。等到上元节之后才动身回都,在家中已过月余,本就一年到头不着家心中愧疚,正好趁此陪陪祖母和阿娘。
岑攸坚持将高歌送到家门口,无法,只得领了他的好意。直到府门,高歌连声留他用饭,不想他公务繁忙,只能作罢。
目送他离去,高歌便转身入了府门,正要往后院走,便听小厮说父亲传她,只能抬脚转身朝前院书房而去。
待到书房,上前轻声扣门,屋内低声道:进来。高歌在门口抚了抚衣领,拍了拍袍角,又伸手将
那漆盒往袖口里掖了掖,才推门抬脚迈入书房。
房内明亮,书案前跪坐一人,后面挂着两幅花鸟图。倒不是寻常的梅兰竹菊牡丹芙蓉之流,具体是什么花,高歌也不知。
上前一拜,唤道:“父亲。”
“你去西市了?”书案前的人并未抬头,似乎不甚在意。
“父亲如何得知?”高歌奇道。
“你身上混着香料和药味,只有西市才有。”
“父亲真不愧是断案高手,真是...那什么狄公在世啊。”
高歌刚想继续搜肠刮肚再挤出点好词,便被自家父亲打断了。
“少来,回来一个月好的没见学,坏的倒是学了一箩筐。”
高歌低头直笑,便看着父亲撂下书卷,双手撑案。
“这群老头子,整日拍马,互打机锋,听都听腻了,也不知道圣人怎么受得了他们的。”
看着父亲一副不屑的神情,高歌倒是没有回应什么,主要是回应不了,自己在诗文著作上已经将好几位夫子气走,实在没啥发言权。刚开始,父亲不信邪,只当夫子不够好,后来连气走几位之后,父亲才顿悟,自己女儿真的不是读书的材料。
可是高歌自己也很委屈,就是不会写诗注文,她能怎么办?
好在自己在算术上面还算有些造诣,这些年走南闯北,除了和崔御在一起,也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两年也逐渐接手家族里的生意往来。
只是这从商归根到底还不被世人所敬重,许多大家族自诩清高,视从商之人为贱户,商人之子既不能走科举之路为官也不能从戎建功立业,社会地位一直都很低。
要是被人知道大理寺卿之女从商,恐伤名誉,将来家族在长安也不好立足,就假借游学之名四处行走一边跟着叔父处理生意上的事一边学习诗书文章,在外化名为高歌。
高歌才不觉得,这些勋贵嘴上说着人家贱户,实际上还不是从人家手里买东西,没有这些商队往来交易,他们那里能用上异国的香料珠宝。况且,这些世家日常所费数额庞大,光靠圣人御赐银钱布娟和家中老底怎么能维持一大家子庞大的开支,更不要说人情来往上下打点所用。手里肯定是有些许铺面以供花销。
自己做生意挣钱就理所应当,别人买卖获利就是这是低贱,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又当又立,虚伪至极。
不光高歌自己这样想,族中也这般想,不然族中子孙每每出门游学那里来的钱?子孙教养,人情往来,吃穿用度都少不了钱,光靠俸禄和宅田铺面根本不足以撑起高氏。
所以,钱是个好东西啊!
“罢了,不说了,谈正事。你连几日去西市可有什么发现?”高父摩挲着茶杯,低声问道。
“回禀父亲,药材。”
药材?
“细细说来。”
“儿去岁一直在剑南道、岭南道、黔中道周边走动,发现交州、爱州盛产槟榔、毗梨勒、鸡舌香等,剑南道产出比较集中的有麝香、羌活、大黄、羚羊角等,高山之中野生药材丰富,成都府周围山岭平原相间,地形奇特,因而药材种类过渡特征明显。最重要的是这三道多产名贵药材,只是部落繁多,关系复杂,一般小商队打通不了关系,还时常有山匪出没,很多药材运不到长安。即便是运来了与产地相比价格也翻了好几倍。”
“你的意思是?”
“岭南地区海港众多,外来贸易也比较频繁,当地府衙也算尽职,海盗也不敢随便越界截货。若我们打通了关系,从交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