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画屏一脸“我懂”的表情,放下药碗便又忙忙用漆盘端了碗藕粉木樨露来,好让顾玉笙喝完了药甜甜口。
一手捏住鼻子,顾玉笙仰头将药一饮而尽,而后又飞速灌了一口甜汤,那反胃的感觉便不明显了。
喝完药,顾玉笙在桌旁呆坐半晌。昨天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她现在脑子还有些乱,在水下的情形她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个人身上好暖。
他们都说是林听救了她……
一想到这里,顾玉笙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丝丝甜意,她抑制住想疯狂上扬的嘴角,拍了拍有些发烫的面颊。
但随即她又有点忧虑。
昨日她泡成一个落汤鸡模样,会不会很丑?或者恍惚间有没有胡言乱语些什么?
顾玉笙摇了摇头,努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海里赶出去。
却说那厢银烛和画屏就这样看着顾玉笙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二人有些忧虑地面面相觑。
自家主子不会是昨天呛水呛出毛病来了吧?
好在顾玉笙的神色很快便恢复如常。
揉了揉眼睛,她唤道:“画屏,帮我研墨吧。”
桌上铺好了宣纸,顾玉笙缓缓提笔。又到了这个月给玉鸢写信的时候,她要把昨天发生的事详细讲给她听。
顾玉笙再见顾玉茹已是三月之后了。
数月不见,顾玉茹看起来清瘦了些,人也安静了许多,在修文馆听学一日,也不见她如何同旁人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了学,顾玉笙同往常一样由画屏陪着往含章殿去。
绵延的宫墙中间是碧蓝的天,这会儿时辰尚早,她忽而就有些怅惘,缓缓停住了脚步。
画屏探究地问道:“主子在想什么?”
顾玉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闷,你随我去园子里走走罢。”
深冬时节的琼林苑格外安静,今冬落了两场雪,积雪覆盖在园中青松上,别有一番风致。顾玉笙一路沿御湖行着,偶尔踩到未融尽的积雪,发出簌簌响声。
琼林苑占地极广,饶是一个人久居宫中,不刻意游览的情况下也难以看遍园中所有景致。顾玉笙也一样,往日她常从园内西角门进入,略逛逛便还从原路返回,是以园中的东南方向她极少踏足,只是今日她兴致颇高,仿佛不觉得累似的,逛了两炷香时候仍兴味盎然,听说园中东南角青竹生得最盛,便直往园子的东南方向去了。
行着行着,便见御湖边上,一处飞檐水榭映入眼帘。水榭周围环绕几丛绿竹,影影绰绰颇见韵味,顾玉笙心下欣喜,正打算带着画屏进里面坐坐,忽听得里头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此时她二人已行至水榭几步远的地方,顾玉笙不想打扰里头人的雅兴,可此时退后又难免教人发觉,一时进退两难。
“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我们之前的盟誓可还作数?”
顾玉笙心下一惊,转头看向一边的画屏,她也是一般的惊诧神情,正张嘴想说些什么,被顾玉笙竖起手指及时止住,二人心照不宣退至一旁的假山石后。
“我刚被解了禁足,你不问问我这三个月过得好不好,一开口就是为了说这个么?”
男子冷哼一声。“公主乃金枝玉叶皇室血脉,不过三月禁足,少点自由罢了,还不是照样日日锦衣玉食的供着,能差到什么地方去?何况公主心里有了新人,自该是充实得紧,哪里又缺了臣的关心呢。”
顾玉茹一口气堵在心口,此刻她最烦恼的便是这件事,可对方偏故意往这个方向戳她心窝子。她冷笑一声,“你既如此说,想是已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一段漫长的静默后。男子低低咬牙道:“我不同意。”
顾玉茹仿佛听到一个极好笑的笑话,禁不住嗤笑出声:“本宫是临川公主,你不过是二皇兄的伴读,本宫是君,你是臣,严通,你掂量清楚自己的身份,别为这点子事情耽误了正事。”
“顾珩立府这么久了,几次邀你跟着过去,你一直推三阻四的,真当本宫看不明白么?我奉劝你一句,与其把精力放在我这里,不如想想更重要的事,否则……我母妃他们,可不是好糊弄的。你我这几年的情分,莫怪我没提醒你。”
严通冷笑。“那臣也提醒公主一句,公主发疯吃醋也要有个度,臣冷眼看着那林家公子对你本无意,公主又何苦巴巴儿赶着贴上去?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公主前儿一番失态,让人看笑话不说,还累得贤妃娘娘被圣上冷落,又焉知不会误了大事?”
“你!” 被人抢白,顾玉茹怒不可遏,过得片刻复又冷静下来。“好好好,不愧是顾珩的伴读,真是伶牙俐齿得很,本宫不同你说,只告诉你一句,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往后你只需做好分内事,否则……”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听见之人都能感受到她话中的威胁意味。
顾玉笙在一边听着,心怦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