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茹瘫坐在地上，已经被吓傻了。

林听怎会出现在这里？

自己方才的表现又不知被他看去了几分？

林听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他原是端坐席上恪守规矩，见顾玉笙和另一位宫装女子一同离席，似有几分不适的样子，心中牵念，只是琼林苑毕竟离内宫极近，他一个外男不便乱走，也便强压下起身的冲动。但是贤妃不知何故，反叫他们不要拘束，可在园中走动走动，这才闲步至此。

听闻有人呼救，他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猛子便扎入了御湖里。

冰冷湖水浸泡过四肢百骸，饶是他这般血气方刚的男子，也觉微微不适，更何况落水女子？

待游得近了，林听才发现落水之人是顾玉笙，心头重重一跳。

湖水这般冷，她那样纤弱的身子如何支撑得住？

不及细思，他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奋力向已不闻声息的少女游去。

视线模糊，顾玉笙只恍然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游来，仿若天神降临。迷蒙间，她觉得自己被人托起，缓缓向上。她本已感受不到寒冷，如今叫那双手一碰，方觉温暖，不由身子一颤，打了个寒噤。

如行走于冰天雪地的人突然见到炭火一般，她本能地向热源靠了过去，贪婪地汲取着那灼人温度。

嗯，真的好暖。

林听将顾玉笙抱出水面之时，她便是以那样一个羞人的姿势蜷缩在他怀中。

“你、你们……” 岸边的顾玉茹见了，脸色一瞬变得更白，大张着嘴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林听此时却顾不上别的，怀中少女正瑟瑟发抖，鸦羽般浓密的睫毛沾了水，覆在她洁白无瑕的面上，随着她无法自控的动作轻轻颤动着，也让他的心跟着被攥紧。

此刻的她如脆弱的白瓷娃娃，好似一碰便要碎掉了，他不敢迟疑，大跨步地抱了她离去。

“笙儿……”

“小七……”

恍惚间，顾玉笙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还有女人的低低哭泣与人们焦急的窃窃私语。

自己这是在哪里？

有那么一瞬间，顾玉笙以为自己还置身御湖之中，可身下锦被的柔软触感令她很快推翻了这一想法。

用力撑了撑眼皮，顾玉笙方悠悠转醒。

入目便是双眼哭得发红的沈氏和眉头紧锁的顾远，再后面是嘴唇紧抿，一脸焦急的顾珩，还有眼中泛泪的银烛、画屏，以及……

咳咳。她方才在那御湖中浸了太久的水，那水想来又不怎么干净，她一时竟有些看不清了。

见顾玉笙醒来，沈氏激动地扑上来握住了她的手：“笙儿你可算醒了，急死母妃了……” 见女儿醒来，她精神便是一松，可看着玉笙虚弱的模样……她心上一疼，转头便又要落泪。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顾远抚着沈氏的背以示安慰，也是松了口气。

“平白无故的，小七怎么就掉到御湖里去了？” 顾珩看着顾玉笙苍白的小脸，方才的焦急化成了没来由的怨气。“可是有人推了你？”

顾玉笙眨了眨眼，视线恢复清晰，她这才看见顾珩身后除了一干太医宫女人等，还有贤妃带着顾玉茹坐在角落，神色难辨。

“二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我——” 顾玉茹到底年轻沉不住气，听到顾珩这话意有所指，便忍不住想要为自己辩解，被贤妃掐了一把，这才生生住了口。

她不说倒好，一开口便让顾珩更觉烦躁。

顾珩激愤转身。“孤方才并未断定小七是被人推落水，更未指明是谁推了她，四妹妹又何必急着跳出来辩解？难道真是做贼心虚？”

小七是被林听抱回来的，言明在场之人除了自己便只有顾玉茹一个，林听此人爽直无心机，断不会撒谎。虽然之前发生了什么林听也不清楚，但顾玉茹同顾玉笙素来不太和睦这顾珩是知道的，他虽不愿妄加揣测，但玉笙落水的缘由还是让人心里存了一丝疑影。

“才不是！” 顾玉茹矢口否认，她本就心虚，被顾珩这么一瞪，却也说不出旁的什么话来了。

“……”

贤妃下意识就想申饬顾珩，她还在这里呢，岂容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疾言厉色？可是看到顾远的眼神，她硬是把嘴边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方才这一番唇枪舌剑，倒叫顾玉笙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她抬眼看了看暖阁里熟悉的布置，方知这是回到了自己宫中。

顾玉笙手上略略使力，就想撑着坐起来，被沈氏一把按下：“这是做什么？好生躺着。”

玉笙动了动唇，虚弱一笑：“适才呛了水，躺着倒觉得胸口有些闷，想着坐起来能好些。”

沈氏听如此说，方点点头，召唤身边宫人，一干人忙忙地将玉笙扶起，又拿了织锦绣花的鹅羽软枕垫在顾玉笙身后方罢。

人既醒了，自然要让太医再过来拿拿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