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崩(2 / 3)

的稚子,清楚南氏姐妹一事必然有谢徇的手笔。

同时对谢徇的手段颇感心惊肉跳,因为谢徇一番推心置腹而软下的心又微微硬起来。

他现在今非昔比,连那样隐秘的事情都能挖出来,岂能对自己的来历无知无觉?

不行,自己还是得走。

郦姝捏着笔杆,在心中胡乱安慰自己:殿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只需做我自己就行,这一程我已陪你走到这里,若是中道扬镳你也休怨我。

这朱墙琉瓦之下,终究不是我一个升斗小民的归身之处。

霜华见她捏着毛笔的指尖都泛了白,只当她是手冷,急忙塞了个手炉过来:“娘娘歇会儿吧,您已经看了半下午了。”

郦姝恍然回过神来,顺势扔下笔抱着手炉盘腿坐在了暖炕上,她眨了眨因为长时间伏案而酸涩的眼睛,处理自己并不擅长的宫务,让她感到有些吃力。

从澎湃的心绪中抽身出来之后,郦姝的脸色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才堪堪入冬的时节,延禧宫的地龙已经烧起来了,将整个屋子烤得暖烘烘的。郦姝披着一身家常小袄,一手拢着手炉,一手拣着里面隔层上烤得半酥的松子吃。

轻薄的棕色外皮被烘烤得一捻就掉,露出里面饱满油润的松子仁来,咬一个便满口生香。

听到外面依稀有什么响动,她蹙起眉来唤琼华:“本宫怎么听见,外面有人在叩门?”

月华却捧着一盏炖成玉色的燕窝笑着挤到郦姝面前:“娘娘听岔了,外面正在打雷呢。”

“您不是好奇咸口的燕窝是什么味儿么,小厨房今日用嫩鸡汤、好火腿汤还有新蘑菇三样汤滚了,娘娘趁热尝一口。”

三言两语将郦姝糊弄了过去。

老天爷这雷劈得突然,居然踩着深秋几乎快看不见的尾巴下了一场雨,裹挟来了铺天盖地的寒意。

只带了一个大宫女的德妃站在紧闭的殿门前,头顶的油纸伞在肆虐的风雨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可养尊处优了半辈子的德妃却顾不得自己满身狼狈,不死心地拍着门:“贵妃娘娘!贵妃娘娘!算臣妾求您了,您就派一个太医给行儿瞧瞧腿吧!”

她现在是前所未有的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难为郦姝、为什么要得罪燕王,以至于在行儿受伤的时候连个太医都找不到。

哪怕平日再嫌弃,那都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拍了一阵,就在她以为真的没有希望的时候,厚重的宫门却缓缓动了,“延禧宫”牌匾下的缝隙中现出一个细目太监,半高皂靴下的厚底雪白。

“德妃娘娘这可是难为我们家主子了,如今陛下抱恙,太医都在养心殿听差呢,我们主子如何凭空给您变出个太医来?”

“英王殿下纯孝,相必也不忍心陛下遭难。”

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将德妃的脊背瞬间压弯了三分:“哪怕是没有太医,一个药童也行啊……”

太医院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真的一个也抽不出空来。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就在德妃满心绝望之际,那细目太监突然前迈几步,嘴唇小幅度动了两下:“我们殿下说了,德妃娘娘若是真心替英王殿下请太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娘娘想求什么,须得用什么来换——”

求什么?

德妃先是迷茫,然后心中升起一阵惧意。

自己当年不过是让郦姝跪了片刻,他就要用行儿的腿来换!

谢徇他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她膝盖一软,还是毫不犹豫地跪下了。若是能用自己的腿换得行儿的腿,她心甘情愿。

延禧宫门前的青石板砖被冻得冷硬,隔着几层衣裳跪上去,寒意就顺着膝盖骨缝往里面钻,德妃咬牙又跪得实了些。

“贵妃娘娘,臣妾求您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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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灯火通明,但拉得严严实实的明黄幔帐还是让龙床上的一方小天地变得昏暗起来。

连日的药味,让整日关在殿中的人也变得头脑钝闷。

透过昏黄的灯火与模糊的床帷,谢琰只却看到一个伶仃的身影。

还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让他心生不虞:“怎么就你一人?”

谢徇停了一停,拱手作答:“禀父皇,大哥他大约是来不了了。”

举手投足之间,谢琰终于捕捉到他身上衣饰摩擦的铮然之声,老三身上穿的甲胄!

他一把掀开床帐,就对上了谢徇没多少歉意的黑眸:“睿王谢忂意图谋反,儿臣先斩后奏,还望父皇宽宥。”

“大哥明明已经伪装了二十多年,却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真是可惜。”谢徇轻叹一声,语气里却带着几分笑意,“儿臣听闻,昔年有位老童生中举,欣喜之下居然得了失心疯。面对权势,看来无人能够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