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白秋感觉周围的一切好似都隔了层膜,他仿佛被装进了一个透明的充气大球里。
膨胀的薄膜在不断向内压挤,让人几近无法呼吸。
但倏然间,有人撕出了裂口,在对他说话。
“……看着我……”
舒白秋茫然地被呼唤回神,目光从虚茫渐渐重新有了焦距。
他发现声音与他的距离很近,在眼前,就正有人在同他讲话,一张一合。
……?
在说,什么……
没等舒白秋竭力开口,面前的男人似乎已经猜透了他的想法。
对方不厌其烦,又重复了一遍。
“今天不会有人打你。是打你的人要来向你道歉。”
舒白秋这时才慢慢听清。
……道歉?
少年干涩的唇瓣开合,勉强重复出一句“道歉”的嘴型。
而面前的人似乎确认他听到了,这时才继续往下说。
“你不需要做别的,只需要坐在那里,看他道歉。”
傅斯岸的声线未见任何不耐,反而好似因为确认舒白秋能听见,变得更平稳了一分。
他还向人征询道。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问得冷静又耐心。
舒白秋被他看着,眼睫缓眨,很轻地点了点头。
舒白秋其实没听明白什么道歉。但他渐渐回神,也不想再耽搁对方的计划与安排。
而且,傅先生同他作了解释。
这样郑重其事、大费周章——至少在舒白秋看来正是如此。
以前,从没有买家会有闲心对一个傻子做解释。
明明想打人的话,直接就可以动手。
舒白秋点完头,才察觉自己还被对方抱着。
两人的距离极近,少年白皙瘦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那微凉的冷色镜框。
舒白秋下意识地将脸后撤了一点,但身体没有挣动。他以为自己回答完对方的问题就会被放回轮椅上,心下还在想,要怎么为耽搁了时间而道歉。
但出人意料的,傅斯岸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男人抱着舒白秋,就这样直接朝不远处的会馆正门走了过去。
被落在后面的空轮椅,也当即有人上前收起。
众人训练有素,没有任何人有丁点的耽误或迟疑。
舒白秋被抱着走出几步,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并且他这时才发现,傅先生对他用的并不是打横的公主抱。
而是面对面地稳稳托起。
舒白秋坐在男人的手臂上,被托扶得极稳。他的身体没有任何摇晃的悬空感,还可以自己抬手,用隔着衣袖的双手扶住对方的肩膀,作牢稳的支撑。
自主度相当充足。
傅斯岸的肩线宽直,沉稳的动作间,透出游刃有余的力量感。
他的身廓本是修长韧瘦的类型,直到离得近了,被亲身抱起,才让人察觉那未显山露水的外表之下,悍然的强韧本质。
傅斯岸还换了和中午不同的衣着,皮质的肩臂背带已经摘去了,此时并不会硌人。
骆马绒的西装外套细顺柔糯,贴触只会觉得温暖。
舒白秋仍被男人牢妥地抱着,除了小时候,他就没再被这样子抱过了。
像个小朋友似的,被轻巧地抱起来。还可以趴在对方的肩膀上,朝后面看。
后面跟着随行的其他人员,这次来的人不多,但都是傅斯岸本人带来的。
无论是对傅斯岸的突然举动,还是对被询问又被抱着走的舒白秋,都没有任何人惊诧或多嘴。
所有人平静肃然地跟在老板身后,步履平直,目不斜视。
抱着少年的手臂向下放低了一点,舒白秋正好可以倚靠在男人肩头。他苍白漂亮的面容被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雾津津的圆眼睛。
后面没有谁在不礼貌地盯着他看,舒白秋自己也没有多瞧,很快垂低了视线。
更像个安分可怜的乖巧小孩。
不过舒白秋也在想。
这些人里,似乎有面孔有些眼熟。
今天到这个地方……怎么还会有医生跟着一起过来?
走进观瑰会馆,侍者殷勤地前来指路,舒白秋仍然被一路抱着。
走廊里,壁纸和地毯的熟悉纹饰,落入眼中都会引发出一阵轻微的晕眩感。
室内熟悉的香薰味,也让鼻息间生出了些许不舒服。
图案和气味都会镌刻记忆,唤起原本模糊的过往场景。
在舒白秋隐忍不适的时候,抱着他的男人已经走到了包厢门口。
不过在进门之前,傅斯岸却停下了脚步。
一直安静乖乖配合的舒白秋略有疑惑,他正要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