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绝不能在下属面前暴露自己的弱势。可是现在,连这群宦官都能当面挑明他的痛处,质疑他的能力。

青霜站起来打圆场:“我说哥哥们,咱家殿下才多大呀?能做到今天这地步,已经不容易了!大伙儿再等等,等到明年,殿下开了府,在宫外办事就方便多了……”

玄望舒朝青霜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来,然后对众人说:“诸位说得有道理。这样的小打小闹,的确不够瞧。”

“殿下?”

玄望舒微微一笑:“我无意间得知,今年的苍灵狩礼,交给了玄望云。”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苍灵狩礼?”

“就是苍灵那个一年一度的大聚会?”

“当年就是在苍灵狩礼上,咱们的皇帝和苍灵部歃血为盟,才有了后来的事……”

大家意识到,玄望舒是准备在苍灵狩礼上搞事情,纷纷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他。

很快,宦官们的眼睛亮了,在这昏暗的耳房里,宛如一簇簇明亮的火苗。

这群人的命运,正是被那场草原上的结盟改变的。如果玄望舒能在苍灵狩礼上搞出什么动静,对这群人来说,是最直接、最痛快的复仇。

但是玄望舒明白,这群人表现得越热切,自己反而要泰然自若。妈妈留给他的兵书中说“统帅万军,游戏自如”,意思就是作为统帅,须得给士兵展现一个运筹帷幄、赢得轻松、毫不费力的形象。

所以他摆出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各位供职于内府寺,只需把宫内事务打理好,外头的事我自会料理。你们放心,待到狩礼归来,玄望云纵使还有命在,也不能再妄想得到东宫储位了。”

这番话宛如一块巨石在人们的胸腔里重重一击,所有人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对于苍灵来说,一个小小的内府寺算得了什么呢?但是,如果三皇子被废了,苍灵的血脉与大夏的皇位绝缘了,那才叫一击入魂呢!

众人纷纷抚掌叫好。玄望舒走的时候,宦官们简直像欢送英雄一般地送他。

走在回翠琅轩的路上,四下漆黑,寂静无声。

青霜左看右看,小心翼翼地开口:“殿下,您方才跟大伙儿说的……是真的吗?” 他觉得心里没底。

玄望舒淡淡地说:“当然是真的。”

完蛋,这下青霜的心里更没底了。就像上回,他问的明明是“今后不再杀人是真的吗”,玄望舒也是这样淡淡地说“当然是真的”。

玄望舒仿佛猜透了青霜的心思,突然停住了脚步,郑而重之地看着他:“我是真的打算在苍灵狩礼上,把玄望云拉下马。”

嗯??

等一下!这次真的是真的!

“可是殿下,您打算怎么做呢?”

玄望舒把他的耳朵拉近了一些:“你们宦官不是每半月休沐一天吗?你趁着休沐出宫去,替我送几封信。”

“得令!”

*

帝都的春季短,绿茸茸的几抹绿意在几场春雨过后,很快就郁郁葱葱起来,天气也从暖洋洋的惬意里迅速升温,让人闻到几缕炙烤的味道。

翠琅轩的院子里有一片四季常绿的竹林。入夏之后,竹子越发碧绿,有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感觉。

但是到了五月,天气炎热,湿气也如上下蒸腾一般,再青翠的竹林也抵不住暑热了。宫人开始准备艾叶、香囊一类物什,准备过端午。

而且,今年的端午还多了一重含义——玄望舒的十五岁生辰。

大夏风俗,逢五小办。十五岁生辰也算个小整寿,是该摆寿宴、邀请亲朋好友一同热闹热闹的。

林家是个长袖善舞的主儿,如今玄望舒成了林玉竹的养子,林家自然端出了外戚的架势,邀请四皇子到林府去过生辰。

林玉竹有心促成这件事,但是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她已经摸清了玄望舒的性子。一来,他是个有主见的人,不会轻易接受旁人的安排。二来,他性格孤僻清冷,林家这番邀请,明显含有拉拢之意,他未必喜欢。

于是,林玉竹趁着跟俩孩子一起用早膳的机会,询问玄望舒的想法。

果然,玄望舒推辞了:“母妃,您也许未曾听过吧,儿子是个不祥之人。我这个生辰,又被称为‘恶月恶日’,许多人唯恐避之不及,我若大操大办,恐怕不妥。”

林玉竹一时无语。这自己咒自己的话茬儿,她没法接。

林陶原本在欢快地啃凤爪,听了玄望舒这番话,心里骤然一紧。

她一直以为,这些流言蜚语只存在于宫人的八卦之中。没想到,玄望舒居然知道!

不,他不仅知道,还在竭力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在提醒别人躲避厄运!这份善良,这份胸襟……林陶想到这里,心脏竟有几分抽疼。

她从口中吐出了酥软的鸡骨头,不满地说:“这太迷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