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收获什么,输家要损失什么,是无法精准预测的。

这种深宫里的斗争法则,实在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玄望舒叹口气:“先回翠琅轩吧,你的身体要紧。”

林陶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的珍珠风波来得蹊跷。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一半是冻的,一半是被这座宫给吓的。

她哆哆嗦嗦地向玄望舒的怀里蜷缩。

玄望舒察觉到了。

这个小女孩当真有趣,看到别人落难,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冲出来。轮到她自己了,却变得格外柔软脆弱。

他不禁低头看向她。

小女孩的眼睛雾蒙蒙的,额头上贴着一圈湿漉漉的碎发,看起来狼狈又委屈,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

玄望舒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奇怪的冲动,他想把这个小孩牢牢地护在怀里。

她太傻了。明明什么都不懂,却一次又一次地挺身而出,用她那脆弱的身躯去保护别人。这怎么行呢?在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最需要保护的人,明明是她呀!

林陶也听到,玄望舒的心跳似乎加快了几分。

入宫这一个月,她跟玄望舒之间始终保持着客气。而这种浮于表面的礼貌,宛若一道屏障,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活像是陌生人。

林陶忽然心念一动。

她想起了二皇子提到过的“兄妹”之说。

此时此刻,正是打破屏障的最佳时机!

主意拿定,林陶郑重地开口:“四皇子,我以后可以叫你‘哥哥’吗?”

“啊?”玄望舒一怔。

林陶解释:“我是姑姑的养女,而你是她的养子。你我都是她的孩子,自然该兄妹相称。”

玄望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那我以后就喊你‘哥哥’了哦!”

“行……行吗?”玄望舒莫名的有点慌。

在这座宫里,管他叫“皇兄”的人有好几个。就像玄望霓,不管再怎么霸道,到了公开场合,也得依礼喊他一声“皇兄”。

所以,他从来不觉得“皇兄”这个称呼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区分出生的先后顺序罢了。

但是“哥哥”却不一样。毫无皇家礼仪的约束感,带着一丝家常气息,听起来是那么的……亲昵。

玄望舒不畏惧惩罚,不畏惧流言,甚至杀起人来都毫不手软。然而,当他听到这么一个亲昵的称呼,居然打起了退堂鼓。

这种退怯感,来得毫无道理,只能解释为一种“预感”。就像山野间的动物,总能预感到前方潜伏的危机,玄望舒也预感到这个“妹妹”会是个大麻烦。

既然麻烦,索性拒绝。

“你还是叫我‘皇兄’吧!毕竟身在皇宫,叫‘哥哥’听起来不成体统。”

林陶皱眉:“可是,认我当养女的是姑姑,又不是皇上。我怎么能叫你‘皇兄’呢?”

“这……”玄望舒也感到为难。

“我有个主意!”林陶灵机一动,“你担心的是不成体统,但是‘体统’这东西,全是做给别人看的。今后在私下里,我叫你‘哥哥’,在别人面前还是保持体统,我叫你‘四皇子’!”

“那……行吧……”玄望舒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

说话的功夫,俩人到了翠琅轩。

侍女们见了林陶的狼狈样,都是大吃一惊。忙为她清洗,又换了衣服、喝了热汤,半个时辰后,林玉竹才从寿宴上归来。

林玉竹听了事情的原委,脾气一下就起来了,拍着桌子大吼:“这笔帐,本宫记下了!如今陶陶获封郡主,正经是翠琅轩的主子!他们闹这么一出,哪里是在欺负陶陶?分明是在折辱我!”

林陶的心头一暖。林玉竹这副气势汹汹的架势,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孤零零,自己也是有靠山的!

而站在一旁的玄望舒,脸上虽平静如常,心里却不禁拨起了算盘:林玉竹说得没错,现在的翠琅轩有三个主子了。

不管他们三人乐不乐意,眼下已然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必须抱团取暖,才能在宫里立足。

倘若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翠琅轩可欺”的印象,那么今后,定会麻烦不断。

想到这一层,他暗暗地拿定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