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冷宫的年月已有听闻这宫中态势。
当今皇帝沈重因,与皇后娘娘蔺尔玉相敬如宾。
宫中唐贵妃颇得圣宠,淑妃贤妃位均已有主,那坐在了贤妃位上的惠贤妃凤皓萱,听说,便是陛下心尖上的人物。
是么。
那一夜从圣宸宫离去后,我辗转难眠,醒时这簌簌大雪尚渺无止际地下着,夜色无垠,我唤了倾归过来,问她:“贤妃娘娘她父亲是?”
倾归笑道:“贤妃娘娘是国伯义女,母亲是一品大员张大人家的嫡女,……主子怎么想到问这个?”
我揉了揉眉心,说:“那赶明儿去拜见一下贤妃娘娘。”
大概她没想到我会主动巴结高位,愣了愣,忽然声音带上哭腔:“可主子莫怪奴婢多嘴,咱们库房里空空如也,主子拿什么去送给贤妃娘娘呢?”
我淡淡地笑起来:“贤妃娘娘她,看我这样卑微可怜,也许会更高兴的吧。”
他在我耳边说,替朕除去贤妃。
我不该问,也不敢问为什么。
次日一早我便去拜访凤皓萱。临走时,还是挑了件围巾把脖颈处围得严严实实。
我残留着的一丝自尊不想让他扼着我脖颈留下的红痕叫其他人看见,不想让她们笑我——笑当年风光无限的应福遥,却在侍寝的夜里触得龙颜大怒。
贤妃娘娘高居未央宫主位之上,我福身行礼,却闻她接了宫女的茶盏,淡而不失讽刺的笑说:“原是应侧妃……哦不,该是应答应了。应答应这样早前来,何事?”
应侧妃……我一恍神。哪里还有东宫太子府的应侧妃。
她没有叫我起身,我自然不可平身,乖顺道:“贤妃娘娘深得陛下之心,嫔妾自冷宫出来,自然该拜见娘娘的。”
她许是瞟见我围得严实的脖颈,冷笑:“本宫看倒不尽然,应答应分明是来耀武扬威的吧?不过是昨夜……哼。”
我道:“嫔妾不敢,嫔妾深知,娘娘才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嫔妾萤辉不敢同娘娘相较。”
“哦?呵。那安既然请过了,应答应跪安吧。”
她扶了扶额头,说:“本宫想着皇上派人说过来用午膳,可不能招待应答应了。”
我默默退下。
头有些晕,在未央宫外,眼前便一黑。
倾归连忙扶着我,紧张道:“主子,您……要不,奴婢去请个医女来看看?”
我想起宫规里写的,低位的嫔妃是不能看太医,只能请医女来。我摇了摇头,说:“无碍。”
时间不多,便一点也不能浪费。
“主子,那奴婢去讨些安神的香,晚些便给主子点上。”她担忧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身子并不能算好,勉勉强强是无恙,但凡一场风寒,就要缠绵数月难愈。
我点了点头,说:“咱们去掖庭看看吧。”朝惶恐的她以安抚一笑:“咱们宫里人太少了,漫漫永冬,多个说话的也好。”
她局促地点头,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抵是想,我月俸只有十两银子,掖庭再一克扣,便只有七两。
七两,如何能够养活伏莘宫云芙苑上下太多人?
长街长,一眼望不到头。
我回头的时候,瞧见长街尽头处倚寒门那里绰约显出来许多人,缀了沉紫色纱帷的龙辇出现在视野里。
风骤起,把紫帷吹得狂舞,扬在风里。
辇上纱帷里,恣意坐着的青年双手随意搭在膝上,大约才下早朝,尚未换下玄色朝服。
在冷雪飘飞里,晃荡冕旒间,偶现出他一双凛冽若雪的眼眸。
遥遥地,我好像看见他的眼里有一抹笑。
是嘲讽的笑。
我想转身就走。倾归拉住我,欣喜说:“主子,是皇上!”
“嗯……走吧。”
“主子昨夜才侍寝,多露露脸也好啊……”
“方才,贤妃娘娘说了什么?”我淡淡道,自顾自地转身,像与她在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自己喃喃,“说皇上派人过来说,午间过来用膳。我们现在未央宫外,是想螳臂当车,拦了贤妃娘娘的恩宠么?”
倾归脸色大变,连忙说:“那主子,咱们快走吧……”
我正要走,身后已经传来赵公公的声音:“大胆!见到皇上还不过来参见?”
果然还是躲不掉的。
我回身拜见,辇停在我的面前,自纱帷里透出来的目光令我别扭。
“应答应?”
那里传来一道轻笑。
“应答应这么不想见到朕?”
我道:“臣妾不敢。”
我知道他的目光徘徊在我的脖颈上,他一定,一定很乐意见到我留下这么耻辱的痕迹。
他说:“不敢?不敢的话,怎么还避朕如洪水猛兽?”
说罢,在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