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喘不过气,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颤抖着嘴唇问道:“哪个将军?”
“谁知道呢?反正是几个将军。哦对了,有一个长安来的将军,领的就是咱们凉州驻军,冲锋陷阵在最前面啊,听说死了。”
“哎,老王,你知道叫啥不,你亲戚的娃不就当兵着?”
那个叫老王的人一脸愁容,有气无力地吐出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割裂我的身躯。
“李送舟。”
胡说什么,我被气笑了,真是,胡说什么。
我发出短促僵硬的笑声,兀自漫无目的地走开,嘴里不停地重复道:“胡说什么,胡说什么……”
主人说过妖都可以起死回生,人为什么不可以?何况,他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人云亦云罢了。
我强行镇定心神,来到兴庆宫。兴庆宫并没有悬挂白帘,李送舟肯定还活着,肯定!
我穿过侍立门外的婢女,看到御医不住地摇头,看到李送舟父亲紧皱的眉头,看到宋怜水哭得梨花带雨。
李送舟他就静静地躺在卧榻上。
怎么才二十天,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的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他像手艺人刻下的木娃娃,一动也不动。可他明明是那么明朗真实的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他应该在雪中舞剑、应该欢欣雀跃地向我跑来、应该再次用他明亮的双眼望着我,试探着问我道“我能牵你的手吗?
他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就这样长睡不醒。
东海神木!对了,还有东海神木!既然东海神木可以拉住我的灵息,肯定也能唤回一个凡人的魂灵。
东海神木已经与我的身体融为一体,我忍着剧痛连肉带筋地将东海神木从我身上扯下来,施法放置在李送舟体内。
东海神木离体的那一瞬,我的灵息变得不稳定起来。我赶紧施法圈住逐渐散去的灵息。
李送舟果然有了反应,慢慢睁开了双眼。
我趔趄着身躯,强撑着精神跑到兴庆宫外。我的灵息散得实在是太快了,别说施法,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踉踉跄跄的,终于倒在了地上。耳边传来行人的喃喃议论声,他们的脚慢慢向我移动过来。我已经没有力气眨巴眼睛了,在闭眼的那一瞬,那双熟悉的黑色鎏金鞋停驻到我眼前。
“你的东海神木呢?”
主人的长发散落,随意地坐在石头上,眼神冷峻地看着我。
我没有说话,不敢说话。
“给李送舟了是吧。我杀了他!”主人话音刚落,便起身要走。
我连滚带爬地抓住她的脚腕,哭着喊道:“求主人别杀他,别杀他!”
主人一脚将我踢了很远,怒道:“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命都长不了,还怎么对抗天界!”
我清了清嘶哑的嗓子,道:“我去练奄息术。”
透过凶狠的穷奇面具,主人的眼神里露出了不可置信,“你敢练禁术!”
我的眼睛猩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我疯了一样嘶吼道:“有什么不敢练!它既然写在书上,就能练!”
我从来没有这样跟主人说过话,主人也许都惊呆了吧。她冷笑了一声,慢慢走到我身边,不言不语地看着我。
好久之后,她的声音没有了怒意,恢复到往日的冷漠,说道:“以后不要叫我‘主人’。“
又过了好久,她又启唇说道:“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我听不懂,她却转身离去。
“滚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下云顶山,主人……神女殿下的造诣果然是深不可测,不知她施了什么法,我的灵息还好好地聚在体内。不过我已经决心要练奄息术,禁术又如何?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禁术又如何!呵呵……
奄息术是《三界录》里禁术秘法的第一篇。奄息剑气与奄息术相生相克,我既因奄息剑至此,便也只能由奄息术延长生命……只有保住了灵息,一切才有可能。
至于一切苦果,便由我一人承受。
总该有点牺牲的,不是吗?
白天我在翠华山帮给舒眉和颜先生做饭,空隙间在甘湫池修习奄息术。晚上便至兴庆宫看望李送舟。
许是刚恢复的缘故,李送舟总是睡得很早。
这时候他的房间有些许昏暗,但仍能看清房内的事物摆设。这时候,也是房间内最清净的时刻,怜水姑娘和医生探客都已离去,婢仆们也都在门外守候。我终于不必再隐藏,终于能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床边。
他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睡靥如画。我许是被这副好皮囊骗了吧,才做出些疯子般的事情来。
有时候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将被子踢开,我便替他重新盖上。有时候嘴里嘀嘀咕咕些什么,我也听不见。
他的脚总是露出来,上面的伤口已经结疤。他身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