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婧贞的说法做法都孩子气，陆青山和谢氏大可以驳了她，只是心疼，又怕她因执拗生出心病，全都随她，哪怕因她此番筹谋还要加派许多人手留在临安府替她盯着裴氏，也都不打紧。

回了府邸天气已经放晴，团在一处的厚重云层渐次散开，藏在后头半日的金盘褪去羞怯露出半张脸来。

谢氏吩咐人重新收拾车马出来，到底是要走一趟静安寺的。

一行人在家歇息不过半个时辰，前后三架马车又从陆府门前驶离，直奔出城方向。

静安寺从前赵婧贞去得多，陆氏在时带她去，后来定武侯父子出征，她自己也会到寺庙里去求个平安，倒是过去三年出门少，也去不得了。

一路上她打瞌睡，困得眼泪要掉出来，靠着秋穗眯了会儿，等到揉着眼睛惺忪转醒，尚不知是到了何处，正要撩了软帘往外看，忽而听得车外有人叫停。

那声音太熟悉，惊得她瞬间清醒，才要问做什么，陆定鹤已经钻进了车厢来。

陆家预备的车马都很宽敞，坐下七八个人都不嫌拥挤，她带着两个丫头坐，再挤进来一个陆定鹤倒也绰绰有余。

赵婧贞看着他，思绪翻腾，不晓得他又起什么兴致，嘀咕道：“好好的出城，突然叫停我的马车做什么？表哥自己的马车没我这辆舒服吗？”

陆定鹤眼睫都颤了颤。

她真是敢说。

陆家从上到下，论金尊玉贵就属他，衣食住行都是独一份，尤其是出行的马车，祖母在金陵用的那驾车，同他出行的马车才是一个规格。

旁人不说他僭越不尊重，谁让他身体不好，连官家都御赐了他一架比照着郡王府规制专门造的车马，他用什么宝盖香车就都不为过了。

却存了心玩笑，也不知是他自己有兴致，还是拿话揶揄怄她高兴：“确实不怎么舒服。”

一句话堵得赵婧贞无言，想瞪他又不合适，眼角抽抽的问：“表哥到底有什么事？”

陆定鹤正色道：“阿娘不放心你。”

赵婧贞朱唇微启，短暂的诧异过后，很快明白过来。

就是不知道舅母是在家时告诉的他，还是出城路上。

赵婧贞换了个轻快语调：“为什么还不放心我？我二叔二婶的事情都说开了，这回我说的全都是实话呀！舅舅舅母应承了我，肯顺着我的意思办，我就再没有别的心愿了，还担心我什么？”

“你又不懂长辈们的心了？”他瞥赵婧贞，“那天夜里表妹说的头头是道，劝我明白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你又不明白了？可见人劝人理一堆，轮到自身就什么都不是了。”

赵婧贞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

那些话的确是她说的，比他还小了好几岁，大人似的劝他，结果一转头，被他拿住了话柄还回来。

一旁秋穗到底跟在谢氏身边服侍的久，见了陆定鹤也敢玩笑两句，便含笑接过来：“世子明明是存了心来哄人，大约听了夫人说那些，也怕咱们姑娘心中放不下，可见了面，又不肯好好说话，非要怄姑娘一场，总这样子，姑娘可不敢跟世子说话啦。”

她机灵着呢，看得出世子爷从没对表姑娘存过坏心，倒很愿意亲近。

至于表姑娘嘛，她在跟前伺候了半个月，所见所闻，心中计较，全归于表姑娘过去三年受磋磨太多，不比从前过的自在，是以多出些谨慎，见人总先防备，但还是愿意跟世子说说话的。

底下小主子们和和气气，上头主子们才舒心。

她们做奴婢的，为主人家分忧，很该如此。

陆定鹤不反驳她，一时坐着不说话。

赵婧贞错愕。他竟认了那句是来哄人的。

她有点不自在，连带着侧侧身，仿佛这样能跟陆定鹤拉开更多的距离，最好是连视线都别碰到一起去，私心里又想等回去了得同秋穗说说，平日里秋穗那么沉稳的一个人，怎好这样玩笑她跟陆定鹤呢？

什么哄不哄，她听着老觉得心里发毛。

但陆定鹤不言语，马车内安安静静，秋穗方才那几句话很邪性的在耳边绕啊绕，散不去。

她努力平复：“其实没什么，表哥太多心啦。舅舅舅母允准我，也是心疼我，我都知道。到现在我惦记着的也就这么一件事，先前不跟舅舅舅母说实话，是怕他们不答应，我不想忤逆顶撞长辈，索性就不说。

现在说开了，得了准许，再没什么心结堵着。”

她大概真想开了，连笑容都愈发明艳：“下回舅母再说，表哥记得帮我说说呀。”

近来她撒娇多，说话间尾音不自觉染上些。

陆定鹤眉心微动，应着说好：“刚准备了一车的话开解表妹用，现在用不上了，等着以后看还有没有机会吧。”

他像看不出她之前的那点儿不自在与错愕，自顾玩笑：“不过我很好奇……”他顿一顿，眼底染上困惑，像是真的不明白，“从见你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