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才逼得师父不得不离开,即使拥有明澈之瞳,也改变不了自己是个累赘的事实。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又要接受我的这份喜欢呢?是因为怜悯吗?
你真的也爱着我吗?
他无法可知,于是只能痛苦地蜷缩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
师父才是天选之人,是登上过那遥不可及的王座的人,他身上从来都背负着过多的使命,是自己太幼稚,今天才看清。
或许,自己本就只是一厢情愿吧。
滚得越远越好……
越远越好,不要再见了。
直到日落西山之时,直到一切都归于沉寂,天淇才悠悠醒转来。
他默默地站起身,将房间里散落的行李一一收好,洗了澡,为自己满身的伤逐一上药,再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仿佛一切如常。
原来,真正的离别是不会有声音的。他想。也没有电影中的大雨倾盆,就只是这样发生在一个平凡的下午,发生在一个无人知晓的房间里。
缓步走出房间,天淇拖着行李箱,转身用力地关上门,将所有的回忆关在了身后,就像一场电影的落幕。
他没有回头。
……
舷窗外,熟悉的蓝天白云缓慢地向后退去,框在结实的玻璃中,小小一方。
天淇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感到很不自在,左右两个位置都是护送他回国的人,但说是护送,他总觉得叫监视更合适,想多看几眼窗外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俩人是主动找到他的,也自称是净天派来的人。天淇本以为是幕后黑手贼心不死,但对方能当面联系上易水,有他的担保,天淇这才将信将疑地跟着上了飞机。
对我来说,接应天淇的人变成了刺客,这简直是无法饶恕的背叛,对净天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桩棘手大事。本该接应的对象迟迟不来已让他们疑心大起,随后便接到我兴师问罪的电话,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即刻加派了两个高阶术士去寻找天淇。
不幸中的万幸,天淇没有性命之忧,不然那位祖宗怕是不灭了净天就不死不休。
航班跨越迢迢山水,当在接机处看到熟悉的无沙三人组时,天淇先是眼眶一红,旋即想到他们平时公务繁忙,怕是因为自己才被派到这儿来,顿时又觉自己给几位前辈添了麻烦。
不过他们三个可不这么想,好似见了游子归家,一个比一个热情,只是半句没提起我的事情,也没让天淇休息,一行人直往机场外的车库走去,他们的车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我师父真的不回来了吗?”
面对他们的热情,天淇完全没有心情应对,他只想知道答案。
交易内容不可泄露,但该怎么跟天淇说?易水和荆哲互相看了看,随即齐齐把目光投向朱华,后者无声地叹了口气,脚步向天淇靠近了些许:“他……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可是,”话才刚出口,鼻尖已酸得有些疼,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可是师父说过……”
再也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
情绪上来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容易控制住,天淇终究是没出说出后半句,身边还有那么多长辈看着,他怎么也不能不争气地只会哭,于是低着脑袋,也不说话,生怕一开口就会流下泪来。
见他保持沉默,朱华不明其意,以为天淇是在生我的气:“烬夜他就是这样,嘴上说着转眼就忘了,他要是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说不定他心里根本没那意思呢。”
“啊对对对,他要是骂你骂狠了,咱们帮你骂回去啊。”荆哲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安慰的话,可惜他这人心直口快,脑回路也直来直去,想不出什么委婉的句子来。
易水一直没说话,眼瞧着天淇被二人越说越难过,终于忍不住插了句嘴:“烬夜找了那些人来对付你,难道你当真一点都没意识到是为什么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荆哲和朱华都诧异地盯着他,眉头紧皱:“易水!你别乱说!”
但易水没理她,而是继续看着天淇的双眼:“看你的表情,其实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吧。也就你,到现在都想替他辩护。”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天淇的表情一变再变,有纠结,有愤懑,有悲哀,但唯独没有茫然。
那三个刺客透露的信息,或许是真假参半,但杨斌给他看的记录是实打实的证据,不可能是假。那么,无论真相究竟是如何,师父都必然是参与在其中,且瞒着自己,从未让他知晓半分。
现在易水的话似乎更能佐证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