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时辰,便到了南夷关。
赵千亮出刘康的通关书函,城门的兵士即刻放行。
城门之上,雁城守将缓缓跪下,若非大王旨意,他定要好好相送这位为国为民而牺牲的公主。
出了南夷关便是南荣境内,不过一堵城墙之隔,墙内外的景象却截然不同。
内里繁荣昌盛安居乐业,外头却荒草丛生风沙满天,尘土飞扬下即便是马车内的秦婉都忍不住咳嗽,众人不约而同蒙上了面纱。
“云绮,没有回头路了。”秦婉轻轻抚上她的疤痕,心疼不已,“从此你便同我一般活在刀刃上。”
云绮握住她的手,感叹道:“身处乱世,谁人脚下不是刀山火海,咱们不过是这乱世中的尘埃而已。”
马车缓缓前行,距南荣王城尚需半日,前头便是南荣边境之城,郸城。
赵千掏出腰间的玉佩,守卫一瞧,诚惶诚恐,立刻跪下下令放行。
郸城同雁城一般,饱受战争的摧残,眼下随处可见征战的痕迹,城内的百姓依旧过得胆战心惊,冷不丁出现一群异乡人,百姓如受惊的兔子,绷着身子立刻退到了一旁,甚至有些直接弃了摊子躲进了屋内。
南荣烈百感交集,他的父亲虽有为国为民之心,但是过于优柔寡断,易受他人影响,这样的人难堪大任,祖父将南荣王之位传于父亲,这许是祖父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
二十年前祖父手中的南荣国与玄宇国平分秋色,祖父薨逝,父亲作为嫡长子顺理成章地成了南荣王,自此玄宇国便蠢蠢欲动,几次三番试探南荣国力,雁城险些失守,之后南荣一时轻敌,大败于秦戬,自此玄宇国独大。
父亲为了百姓忍辱负重,无论玄宇国如何叫嚣,南荣皆不再出兵。
南荣环山,再是地形优势,本就易守难攻,玄宇国使出车轮战,搅得郸城百姓苦不堪言。
最终南荣还是在胁迫之下签下了不平等盟约。
五年的养精蓄锐,家国可以修整,但人心却再也无法复原。
此时,郸城守将李显早早率人等在城内。
“三王子,世子,赵使。”瞧见缓缓而来的马队,李显立刻下马行礼,声如洪钟。
“李将军。”赵千下马,快步朝李显走去,好似多年不见的老友,分外激动。
“赵使别来无恙。”李显淡淡寒暄一句,便朝南荣烈恭恭敬敬地询问着:“三王子,关玉楼已备好酒菜。”
赵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万分憋屈,却也无可奈何,即便是齐家的狗,也比他高贵。
南荣烈暗暗瞥了眼赵千,奇怪,赵千是大哥的亲信,在他面前那样狂妄,怎么在李显面前跟条哈巴狗似的,难道?南荣烈暗笑。
秦婉不便抛头露面,李显未强求,在关玉楼再订了一间包房,二人的酒菜皆送入房内。
南荣烈匆匆打量了一番,瞧得出李显用了心。
齐家在南荣国根基深厚,齐言,齐家家主,南荣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身为王子,在齐言面前也得礼数有加,多年来攀上齐家之人必然能平步青云,他的姨母,早年嫁入齐家,所以他与齐家也算姻亲。
齐家嫡长女,名齐月,早年得父王有心撮合,对外齐月已然是大哥未来的正妃,如今正妃之位落入他人之手,等于将未来南荣王妃之位拱手让人,齐家怎会甘心?
李显是齐家的门生,眼下这番,想必是齐家有意示好。
这段时日,南荣烈疑惑为何南荣此时求娶公主,现下看来,想必是那位的谋算,一箭双雕,只不过他没想到无意中帮了他的忙。
早年母亲为了攀附齐家,几次三番示好,她深知嫡女无望,便退而求其次求得庶女,不过南荣烈看得通透,齐羽在齐家轻如鸿毛,这样的王妃没有任何价值。
精致的菜肴不断上桌,南荣烈端起一杯酒回敬了李显的款待,一来二去,二人谈笑风生。
被冷落的赵千脸色越发阴沉,暗暗喝着闷酒,生着闷气。
秦婉和云绮躲在房内,对着一桌子佳肴无从下手,这南荣的菜色与玄宇国大相径庭,每一盘皆有大把的辣椒,吓得二人迟迟不敢动筷。
“阿姐,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这也太吓人了。”云绮欲哭无泪。
秦婉一时无计可施,南荣烈就在外头,她若朝小二求助,必然引起围观。
南荣烈余光流转,南荣喜辣,玄宇国喜甜,秦婉必定吃不惯。
“三王子此番不费一兵一卒便为南荣立下大功,着实令人钦佩。”李显眉花眼笑,秦戬一死,他便没了对手,或许有朝一日他也可以做一个人。
南荣烈谦卑,道:“本王如何比得上李将军,多年来守在这小小的郸城,恪尽职守。”
“今日幸得将军款待,将军不知,在玄宇国的这段时日,本王着实吃不惯那些个甜腻腻的吃食,将军这番安排大解本王的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