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1 / 3)

卫敛抬了抬眼皮,冷声道:“大师作壁上观,我挽袖入浑水,没捞着鱼,反倒被螃蟹钳了手指,真真是不划算啊。”

邈玄翘着唇角露出一个笑来,“卫大人辛劳了,我一介布衣僧人,当然只能从旁协助大人行事……若叫我上手,那才是要被搞砸。”

“你久不去京城的世家中礼佛做法,他们都松散了精神,早该被敲打一番的,如今一个二个都要翻了天去。”卫敛甩了甩手上的残雪,又自己探手去窗外抓了一把。

凛冬时节,雪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隔几日天晴时,阳光出来驱散了阴霾,又觉得冬日景色养眼。

卫敛没有多看一眼院子中的雪景,只以手托着腮帮子,把冰凉的雪全都贴在了自己的下颌处。

丝丝入骨的寒意将嘴边燎泡泛出的疼痛压下,他的脸色也稍微有了回转。

邈玄垂眸,嗓音毫无起伏地道:“快过年了,谁家还请和尚登门,年后再说吧。”

卫敛不置可否,又说:“我总感觉……事情有些超出控制的脱轨感。”

邈玄:“是你心急了,本就不该把计划提前,一来二去,总会有意外发生。”

卫敛:“不对,不是因为这个。”

邈玄:“那是因为什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即使明面上瞧着无甚异样,可大人敢肯定其中没有关联?”

卫敛:“崔家?”

邈玄:“或许吧,一半的概率……我们捏了他们的命脉,本以为还能掣肘几年,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预备着反攻了,真是小看崔相了啊。”

卫敛哼笑一声,扯着嘴角生疼,又连忙把笑容收回,“我早就料到了,崔相的软肋根本不是崔家,而是祁王。”

他又说:“所以,他就算察觉了我们要做的事情又怎样?他不敢的,他要是敢掀桌,祁王不会受牵连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他不会不懂,因此他也仅仅只是警告我们罢了。”

邈玄颔首,端起热茶饮下一口后,缓声道:“那就是另有其人,是太子?”

卫敛否定了,“太子有多少能力,老夫心知肚明,他有野心,可受限太多,根本卷不起风浪……他如果想登位,只有一个法子,是万无一失的。”

邈玄接话:“帝薨。”

卫敛点了点头,“他是太子,只要皇帝死了,登基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只不过艰难点罢了……却也好过皇帝还活着时,要日日担忧自己会被废黜。”

“除此之外,还有谁?”邈玄放下茶盏,瓷底相碰,撞出清脆的响动。

卫敛再次撤开捂住自己下巴的手,这次却没有去抓雪了,只是把冻僵硬的手指搁在桌案上弯曲又合拢。

骨瘦如柴又皱巴巴的手像是一截了无生机的木头。

日暮西山,老树枯枝。

他已经老了,却依旧比山野的狐狸更狡猾更聪明。

“鹤灵渊。”卫敛嗓音干哑,缓慢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邈玄的面上并无惊诧之色,他扭头看向窗外,撑棍抵着半开的窗棂,落雪纷扬,一簇簇叠在窗纸上,压的薄纸喘不过气,仿佛要撕裂开来。

院子里他进来时留下的脚印在逐渐消失,不细看的话,已经完全找不到行进轨迹了。

他其实早就发觉此事,但一直没有与卫敛说。

不知道心底的那两分犹豫是因为谁,难不成还是对卫姝冉的孩子心软了?

邈玄觉得不是这样的,可他找不到缘由,就好似在看见困兽于牢笼中亮出来利爪,即便这爪子是冲他来的,他也觉得有意思。

被玩/弄在股掌之间的鹤灵渊开始反抗了,邈玄乐见其成。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老谋深算的千年狐狸更胜一筹,还是心智将开的初生牛犊棋高一着。

既然都是他所厌恶的人,那么一起死的话,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卫敛面无表情地将手拢在腹部,拇指相扣又分离,一圈绕着一圈,这是他深思时才有的动作,“他何时得知的?”

邈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他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这要问大人了。”

卫敛缄默不言,眉眼下压着隐约浮出几丝戾气,浑浊的眸光中满是狠厉。

他拿捏着很多人的把柄,为官数十载或是百年世家中,他们不可能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卫敛耗了十几年来布局,掌握的东西都是费尽心血所得到的,绝不可能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背叛他。

他也明白人心易变,所以被他攥在手里面的,都是切实有效的痛点,他们怎么敢?

邈玄又云淡风轻地斟了一盏茶,他吹了吹其中的浮沫,才慢悠悠地递到嘴边一口接着一口地啄饮。

“卫呈言?还是师家?抑或是其他人?”卫敛问他。

邈玄抿了两口茶后,才道:“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勘破的?”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