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与三公主的婚期定于二月初九，近来，宣帝对秦王的态度似有不同，具体不同也没有太过明显，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敏锐之人自然觉出了不寻常之处。当众人以为和亲之事该不会再起波澜时，始料不及之事再次发生了。

婚期将进，身为待嫁新娘的顾清霜外出时不幸遇刺，命虽然保住了，人却陷入昏迷，恐再也醒不过来。三公主于大楚境内遭此大难，西魏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势要讨个说法，是以边境上有风云再起之势。

恰逢此混乱之时，北丹突然不安分起来，屡屡在大楚以北边境地区寻衅滋事，宣帝派人前去助阵，不料节节败退，更助长了北丹的嚣张气焰。

宣帝震怒，令周少琮带兵前往，临行之时，慕容景升亲自送行，面色沉郁：“最近接二连三之事太过凑巧，你此去定要小心。”

周少琮抱拳，肃然道：“谢殿下关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风起，大军在尘烟滚滚中远去，慕容景升抬头望了望广袤无垠的天空，疲惫地闭上双眼。

日月轮转交替，又是一年清明，这日黄昏，苏蓁独自一人回了苏宅，看宅的是宣帝派来的一名老宫人，见她回来，也不打扰。她绕着宅子转了一圈，心情十分沉重且不安，五哥改头换面回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三公主遇刺是何人所为？

她出来时已下起绵绵细雨，湿冷中夹着晚风，这样的日子里让人更添怅然，街边的灯笼已经亮起来，没走多远便被一名陌生男子阻了去路：“誉王妃，小人奉晋王殿下之命请您移驾至烟霞湖一叙。”

苏蓁眸色微凝：“不知晋王殿下寻我何事？”

男子微垂着头：“小人如何能过问殿下之事，王妃去了便知。”

夜间的烟霞湖灯火辉煌，湖面上停靠着几艘花船，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男子领着苏蓁径直走上最外边的一艘花船，船舱内只有慕容景桓一人，见她来了，嘴角噙笑邀她一起品茶。

苏蓁可不认为与此人有一起喝茶赏景的交情，心中已全然戒备，面上却丝毫不显：“晋王殿下真是好兴致，却不知此番有何见教？”

慕容景桓慢条斯理地品了品手上的茶：“王妃独自前往苏家老宅缅怀先烈，实在令本王心生感慨，苏老将军一生为我大楚鞠躬尽瘁，谁能料到到头来竟落得那般下场，只怪生不逢时啊。”

苏蓁眼神一凛：“王爷此话何意？”

慕容景桓睨她一眼，玩味道：“你可有想过当年徐靖德，李成沽等人为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拖着援军贻误军情，以致苏家军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最终战败？”

苏蓁淡声道：“此事早有定论，天下皆知，我父素来刚正不阿，最是见不得阿谀奉承的佞臣，曾在言语中得罪过许多诸如徐李这般小人，这些朝廷蛀虫置国家大义于不顾，如此行径，不过公报私仇罢了。”

慕容景桓指尖轻扣茶杯，嘲讽道：“天下皆知之事未必是真，真相往往不为人知。”

她极力压抑心中不安：“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老将军得罪过的人又岂止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最不该得罪的是那天下至尊之人。”

苏蓁眼皮微颤：“王爷可知此话若传到陛下耳朵里会是怎样的后果？”

慕容景桓理了理袖口，眼神笃定：“只要你不说出去，今晚这番谈话内容便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王爷的话已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彻底说个明白。”

慕容景桓扼腕叹息：“导致苏家军悲剧收场的前因无非是功高震主，徐李二人不过是杀人的刀罢了，古往今来，前车之鉴还少吗？苏老将军错就错在不知激流勇退，明哲保身。”

苏蓁瞳孔一震，心绪翻腾差点失态，脑中纷乱不已，回想以往种种，并非无迹可寻……

父亲为人太过刚正，可过刚易折，不愿与权贵同流合污，拉帮结派，在朝堂上自是树敌颇多，更不会说好话奉承帝王，不会委婉进谏，甚至触怒帝王。

父亲守卫边境多年，对待边疆的百姓如亲人一般，苏家军的镇守使西南边境太平多年。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免受战乱之苦，父亲与苏家军深受百姓爱戴，这点，她在边疆那些日子深有体会。

军务闲暇之余，父亲也顾不得休息，总是去体查民情，倾听他们的难处，尽自己所能去帮助困难群众。她跟着去过几回，百姓见着父亲十足热情，什么瓜果蔬菜，咸菜鸡蛋都往他怀里塞，当然，他从不肯要百姓的一分一毫！

慕容景桓又为自己绪了杯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苏家军不仅受大楚边疆百姓爱戴，整个天下都知苏家军威名。边境众人唯苏老将军马首是瞻，边陲百姓只知有苏将军，不知有陛下，试问有哪个帝王能容忍此事？”

“今上有此心亦非一朝一夕之事，自佟家失势，局势失衡，悲剧并非不可避免，可惜苏将军没有认清现实。又或许苏将军心如明镜，不过一味愚忠罢了，只是代价未免太大。苏家军阵亡，援军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