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赢了。” 书房内,第三局棋毕,崔巍计数双方棋子,夏伯渊依旧多了半子。 “难为你,让我赢得艰难,却很快意。”夏伯渊笑着对崔巍道,他起身离开棋盘,坐到茶案前,崔巍恭谨地陪侍在侧。 “坐下喝茶。”夏伯渊亲自给崔巍斟茶,崔巍双手接过,连道“不敢”。两人各自捧盏,细啜细品,龙井的茶香袅袅浮出,氤氲房内。 夏伯渊放下茶盏,不急着续茶,而是道:“之前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我给你——” 崔巍立起,打断了夏伯渊的话,:“大人乃一府之长,桩桩件件,不胜其扰,是崔某疏忽,又给大人添忧,大人大量,还请海涵,万万不要记挂心上。”说完,崔巍深深拜揖。 夏伯渊一愣,他本是鼓足了勇气要给崔巍道歉的,没成想,崔巍却把错处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这可不是简单的宽宏大量。 夏伯渊望着深拜不起的崔巍,心中快快做了谋算,他起身,双手扶起崔巍,两人归坐,续上茶水。 “崔巍,我这里的长随一职,还没有补上,你可愿意来帮我?”夏伯渊问道。 这是拉拢。崔巍心知肚明,他坦诚地拒绝了:“大人,崔某只是一个做点心的,素无大志,只想把点心做好,大人美意,崔某诚难担负。” 夏伯渊呵呵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你点心做得好,触类旁通,府衙这些事务,料理起来也不难。” 闻言,崔巍立刻惶恐道:“圣人方可治国,崔某只是一介布衣,糊口尚且费力,区区薄材,不堪大用。大人谬赞,崔某实不敢当。” 话已至此,夏伯渊再相邀就是强人所难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这样做。于是他换过话题,聊些闲话,不久就让崔巍回内院去了。 见崔巍归来,李元夕提着的心才搁回心腔。 当着夏夫人的面,李元夕不便多问崔巍,但关切藏不住,一双杏眼不时就落在了崔巍身上。崔巍也笑着回望李元夕。两人虽不言,却是脉脉不断语。 夏夫人是过来人,瞧得明白,便也不再款留他们,让婢女捧了回礼的一对食盒,送二人出了府门。 一上马车,李元夕再忍不住,急急问崔巍,夏知府可有难为他,怎么去了那么久。 崔巍把夏伯渊的致歉与邀请告诉了李元夕。 “知错认错,夏知府还可以嘛。”李元夕笑道,“我之前还想呢,他要是不道歉,我得想个法子……” 见崔巍摇头,李元夕停下话头,甚是担忧,“不舒服吗?” 李元夕说着,抬手就要试崔巍的额头,这大热的天,可不要中暑,她心道。 崔巍握住李元夕的手。 因了习武之故,李元夕的手并不细嫩柔软,也不娇小脆弱,而是宽阔修长,坚韧有力。第一次握住,崔巍就甚是惊奇,这可是堪比男子的手,他的手只比她的长出了一个骨节。 手大能劳,劳心劳力。 崔巍不知怎的记起了相书上的话,忽的就笑了。 李元夕却是更糊涂了,“怎么了,你说话呀。” “元夕,你有想过换个地方生活吗?离开博州府,咱们找个山清水秀之地——” “怎么说这个!不对,夏伯渊还说什么了,他可是威胁你了?” 崔巍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虽然夏伯渊致歉,可孙秀秀一事,他不会忘记,这是他的耻辱,他是爱惜名誉之人,一定不愿别人知道他的羞处,很不巧,咱俩都清楚。” 崔巍握紧李元夕的手,“你在他手下做事,更要小心。——但愿是我多虑了。” 这是李元夕没想到的,乍听很是惊心,但很快她就丢开了,她相信夏伯渊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再说还有夏夫人呢,夏夫人也不会允许他乱来。 所以从夏府归来,李元夕没再多想,而是立刻研究起那十三份童生告假帖子,按照远近先后排列,一家一家地去勘查。 十三个人,安然无恙。 “难道我想错了。”李元夕去理刑厅送下青鬃马,慢慢步出厅门,“不,这只是府学,还有县学呢,对,让十一县都查一遍。” 这不是她个捕快说查就能查的,需知府发文,下谕各县。 李元夕见天色尚早,便转脚往府衙走去。其时刚交未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街上只有稀稀落落的行人,好在厚云遮空,挡住了烈日灼光。 忽然,李元夕感到有人看她,遂举目环顾,却是裴展。 裴展在李元夕身后十步远,他见李元夕看见了他,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就是来找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