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李元夕开始喋喋不休,同夏夫人大谈夏日饮食养生之道。说着说着,她还拍了拍肚子。 夏夫人以为李元夕饿了,便让摆宴。 李元夕开心地丢了个眼神给崔巍,“快点吃,吃完咱们就走。”崔巍会意地浅笑。 崔巍的笑容挂在唇角,尚未收拢,就听婢女传声道:“大人来了。” 还有夏知府! 怎么会有他! 李元夕与崔巍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行礼如仪。 就听夏夫人笑道:“今日家宴,都不要拘着,那些繁文缛节,通通不要,咱们就是一家人,吃顿饭。” 夏知府也随声附和。 虽然,李元夕却总觉得怪怪的。待入席后,她终于发现了奇怪的原因。 夏知府瘦了,鬓角也白了,宽松的道袍穿在身上,板正的方巾戴在头上,可李元夕瞧着,莫名就有了“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心酸。 难道夏知府真病了?还有,既然是家宴,怎么不见孙秀秀的身影,她不是夏府的人吗? 种种疑问,堆在心头,直接影响了李元夕的胃口。 今日筵席,李元夕看得出,是从天下鲜订的席面,内中有她一直想吃却没吃上的鱼生。 李元夕吃不下,崔巍也是食不下咽,虽然夏夫人一个劲地劝他多吃。后来还是夏知府说了声“大家都自便好了”,夏夫人才放下公筷,拿起了自己的羹匙。 终于饭毕,李元夕大大松了口气,刚想寻个借口告退,夏知府却喊了崔巍去书房,要同他下棋。 “让他们去吧,咱娘俩说说话。”夏夫人笑道,李元夕自然说不出个“不”字,心却突突地跳个不停。 婢女们送上果盘、清茶,夏夫人让她们都退下。宽敞的厅上只剩了两个女人,厅外四缸睡莲,叶碧花红,蜻蜓立在叶心,微风拂过,清香惊醒了花底的锦鲤,“扑棱棱”,水花四溅。 夏夫人笑道:“元夕,我可要旧话重提了,你体谅体谅我,做我的女儿,可好?” 李元夕怔住,手下一滑,她赶紧使劲攥住,不让手里的胭脂杏掉落。 夏夫人继续道:“我们夫妇膝下空空,以后也不会有了,你来做我们的女儿,就是我们唯一的孩子。这以后——” 李元夕狐疑的目光打断了夏夫人的话,夏夫人想了想,没有什么不能说的,遂解释道:“孙氏死了。” 原来孙秀秀回到夏府后,夏夫人不放心,请了大夫替她诊察,结果发现她得了梅毒,夏夫人大惊,立时察问。孙秀秀知道瞒不过,便将被牛鑫拐走后的经历一一诉说,只求夏夫人怜悯,不要送她走。 夏夫人想了想,孙秀秀到底是夏伯渊挂念之人,为寻她,不知闹了多少心,夫妻二人的关系也冰到了极点,此时自己擅作主张,哪怕是为夏伯渊着想,只怕也要落个自私善妒的名声。 夏夫人将实情,一一告诉了夏伯渊。 夏伯渊听闻,如雷轰顶,虽竭力撑着,当时未倒,但过后就发起了烧。 夏伯渊没有开口,夏夫人便也没有再问,老夫老妻的,她明白丈夫的心思。夏夫人命婢女清扫了几间空房,把孙秀秀移过去,三餐不缺,好生看顾。但绝症不可医,再加上心病,不过半月,孙秀秀便死掉了。而夏伯渊却在病榻缠绵了两个月。 痊愈后,夏伯渊主动找到妻子,说不再纳妾,请她寻合适的人,认养膝下。 夏夫人说的唇干舌燥,端起茶盏,慢慢喝着,等待李元夕的决定。 李元夕犹豫了片时,还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她对夏夫人道:“夫人,在我心里,您早已是我的母亲,就算我不做您的义女,我也会替您养老送终。这个请您放心。” 李元夕不等夏夫人开口,继续道:“我做这个捕快,很多人是不服的,说我是受人荫蔽,不错,没有夏知府的宽容,我穿不上这身曳撒。——可我办案也是有目共睹,凭的自己本事。这时,我若成了您的义女,世人该哗然了,他们不但会议论我,更会编排夏大人。这是我不愿看见的,夏大人的清誉,不容诬毁。 “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世人往往小瞧我们女子,以为我们女人只能守在内院,只能等男人养活。我偏不信,我要让他们看看,巾帼不让须眉,从不是一句空话。他们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李元夕说完,就被夏夫人紧紧握住了双手。 夏夫人颤声道:“我的儿,难为你,居然有此等心志。是我欠考量,认义之事不必再提,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