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循声望向从另一侧现出身影的柳臣,村长抖了抖花白胡须,不改其阴狠面色,“是你。”
柳臣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令牌,示予其看,“楚州通判,柳臣。”
村民忽变了神色,一时尽畏惧于柳臣手里的令牌,止住了步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我管你是通判还是通盘,今夜来此,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赵铁牛说着,那手里的镐已是不管不顾地朝着江扶风挥去。
江扶风当即连连后退撤去,却是咚地撞上了被她严丝合缝的屋门,眼见着那镐头耀着银光,快要刺穿她脑袋时,一声破云之响生生地将赵铁牛的动作带偏了方向。
“咻——”
冷箭叮地一声撇落,江扶风趁势逃至另边,便见柳臣身后齐整的官兵应声赶来,顷刻占据了阡陌。
“柳通判,江侍郎,你们没事吧?”微喘着气,匆匆赶来的官兵问着柳臣与不远处的江扶风。
平扬村的村民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却是抱头逃窜之时察觉此地已被官兵尽数包抄。
“村长,不如我们现在再来谈一谈,什么叫做王法吧?”江扶风眯着眼望着渐渐变得慌张的村长。
旁处的吴三张大了眼,尤为目光诧异地反复在柳臣与江扶风两人身处流转。
接而柳臣穿过井然有序的官兵,同吴三敬了一礼,“承蒙吴叔近日照顾,如今平扬村发生之事,我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人快起来,老吴我受不起啊。我也是没有想到,平时待大家伙这般好的村长会是这样的人……要是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尽管使唤我就成。”吴三扶着柳臣的双手,重重叹了口气。
高举的火把扬着焰光,江扶风眼神示意柳臣自己安然无事后,转身推开门入了屋内。
而屋内却是唯有微光和旋,昏暗视野里,不见宣宜其影。
“宣宜?”江扶风轻声唤着,缓步朝着里面走着,“我回来了,伤害你的人已经不会再来了。”
不多时,江扶风见着宣宜缩在角落里,两只手捂着耳,头埋在两膝里,止不住地哆嗦着。
宣宜乍地抬起头,原本无神而惊惧的双眼见着来人后,慢慢变得茫然若失。
“你再也不会被欺负了……你自由了,我带你回家,好不好?”江扶风蹲下身与她对视,柔声问着。
“回…家……”宣宜重复着江扶风话中的二字,眼神中始才有着一丝凝光。
至后半夜,月悬长空时,江扶风把宣宜哄入眠,她才起身带好了门,见柳臣已于门外等候多时。
“柳郎,辛苦你了。”江扶风抬手捻下他发间蹭过的枯叶,旋即又被他握住她微凉的指尖。
“赵铁牛承认,宣宜是他拐来的媳妇,他把她囚于家中强行行了夫妻之实,此后十余年里一直虐打于她,防止她逃跑。”柳臣哑声说着真相,眉心亦是紧聚。
江扶风抿了抿唇,瞄了眼身后的屋内,“那为何会牵动村长的利益,使得他们二人狼狈为奸?”
“平扬村一直是有朝廷拨发的补助,全被村长私吞了。赵铁牛碰巧知晓此事,枯井一案后,赵铁牛为瞒住宣宜的由来,和村长进行了保守彼此秘密的交易。”柳臣答道。
江扶风只为着这女子感到怜惜,“宣宜被拐已是十余年,想要找到她真正的家人,恐怕还是有些难度。再加上她癔症未愈,生活难以自理,离了平扬村,何去何从还是一个问题。”
柳臣沉思半刻,“夫人若是不介意把她带回京城的话,寻找其家人一事可以慢慢来。”
江扶风望着无边长夜,浓稠的墨色氤氲着前路,“柳府的用度多这一人不多,少这一人不少,只是我怕京城暗涌纷迭,我会顾不全她。”
柳臣方欲言时,屋内忽传来一物什破碎的响动,直直打破寂静的深夜,尤为清晰。紧接着便是宣宜的尖叫之声穿过流云,江扶风与柳臣赶忙推开屋门,疾步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