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停滞在纸上晕出淤点，宋妗妗驻笔，细细咀嚼父亲那句“生便惹争端，何来太平法。”

半晌过后，她终是将其一一抄录于纸上 。

以防重要信息的遗漏，她对父亲和赫连元贞的谈话进行了提炼和记录。

待她听得差不多估计书房里的两人也喝得半醉，宋妗妗这才收笔。

她将记录的纸条塞进浸泡了药水的小瓷瓶里，然后放到衣襟里揣好，等她做完这些抬头就见慎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屋里。

食指放在唇间，示意慎思噤声。两人相视，默契得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出了偏房，离开前院，与桃桃汇合，宋妗妗听桃桃递来消息说姨母找她，于是抽空去姨母那儿露个面。

姨母是想与她商量下待会用膳的相关事宜。

最后一次敲定好后宋妗妗瞥了眼院中的日晷，瞧着尚未悬及正空的日头，离用午膳还有段时间。爹爹和元贞估计还要在前院书房醒醒酒才会来内院用午膳。

她信步回到花园，估计是心里压着事儿的缘故现下她根本在她的厢房里待不住。草木会安抚她的躁动。

秋日融融，宋妗妗坐在树下倚着秋千。温和的暖木香抚平宋妗妗皱起的眉头。

猛地挺直腰杆坐正，四下一扫，发现并无他人。宋妗妗叹气，只是自嘲。

入园拱门有脚步声响起，宋妗妗心道——难怪她又闻到龙涎香。这不，迎面赫连元贞正向她阔步走来。他照例笑得白牙耀眼，宋妗妗自小的记忆里这位元贞哥哥就总是露牙，不是傻笑就是捡她和黎情吃剩的糕点。很让人相信这人是当朝六殿下。

想起脑海中那人，再拿出来同赫连元贞一对比，宋妗妗止不住摇头。

“摇什么脑袋。”

在宋妗妗走神的时候，赫连元贞已经把一张大脸贴了上来，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他炽热的呼吸扑到宋妗妗脸颊一侧。

丝毫不为之所动，宋妗妗抬手，手拉着袖角强插到两张脸之间淡定擦拭面颊上不存在的口水。

很嫌弃，但是不能暴露。她在心底幽幽叹气，面上却扬起跟赫连元贞不相上下的灿烂笑容。“呀！元贞哥哥呀！”

他听完宋妗妗的称呼，笑眼更眯，嘴角更为上扬，“哥给你带了礼物。”说完，宝贝似的从胸怀里掏出一方盒子。

小时候赫连元贞就曾在这样一方木盒子里放过一只癞蛤蟆。那癞蛤蟆跳上书桌，在宋妗妗课业上留下粘液，害得宋妗妗因惧怕那粘液有毒没有按时完成功课，次日被夫子罚抄书本。三遍！

深吸一口气，宋妗妗屏息嵌开盒子口一条小缝，有东西在缝隙闪着光。该不会又是那癞蛤蟆身上的粘液吧，赫连元贞肯定是要报自己昨日拿花束砸他之仇。

手上一抖，盒子随之跌到地上，里面物件儿噼里啪啦散落一草地，定睛一看，宋妗妗愣住。

赫连元贞快她一步，低下头，半跪在草地上帮她去捡也不怪她打翻盒子。他边捡边扬起笑脸向宋妗妗献宝，“这是猫眼石，像不像小猫的瞳孔。”

猫眼石亮晶晶的，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

苍劲有力的手指又夹起一枚宝石，赫连元贞向宋妗妗炫耀，“这个是绿松石，异邦都有用这石头传家的，这还是我从一个异邦勇士那用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换来的呢。”

宋妗妗注意力都在元贞手上的老茧上。没去漠北前这双手还是细腻白皙的，虽然习武但因为宫中养尊处优也保养得很好，未曾像现在这般燥红皲裂。

见宋妗妗凝视着绿松石久久不做声，赫连元贞以为她都没看上眼赶忙收拾好拿出盒子底的它色的宝石来。

“这是红玛瑙，妗妗总该喜欢了吧，我记得你最喜欢绯色，用这石头作纱衣上的衣扣想来会更漂亮。”

“妗妗都很喜欢，谢谢元贞哥哥。”宋妗妗吸尽鼻间涌上的酸意。她一切照旧，若是从前的宋妗妗见到眼前这一幕肯定也是感动又欣喜的。

元贞伸出手掌要揉宋妗妗头顶，转念一想，改为几下轻拍。

“妗妗胖了。”

重逢的感动被这一句话从胸腔冲得一干二净，宋妗妗忍着那花束继续砸他脸的冲动，微笑纠正，“是面容红润身子骨健壮了。”

一把夺过他拾好的盒子，宋妗妗得意道：“我的了。”

“自然是你的，有哥的就有妗妗的。”说罢，手推宋妗妗后背一下。他本就站在宋妗妗身侧，再加上这几年一直在边关跟爷们厮混手下没轻没重。

猛地一推险些将宋妗妗直接掀翻从秋千座端下去。宋妗妗赶忙双腿蹬地，堪堪稳住身形，这才没被强大的推背感推得与草地来个亲密接触。回想往昔，元贞如此迫害她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