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1 / 2)

他最不放不下的人就是生母,虽然人已经化成一座坟墓,却始终缠绕在坟头外的儿子。

“若是高中,我一定会回去看看母亲”

每个人心底都有着牵挂之人、事、物,赵恣也不例外,年少不知母恩,随着年纪增长,四方游学时,愈发明白了好些东西不是一直诚心如意的。夜深耕读时,那一碗碗热腾腾的暖身汤是母亲一次次亲自盯着下人熬煮的;时兴鲜美的锦服是母亲多方劳苦请来裁缝大家给自己一寸一寸量订,才有那一件件合身又舒坦的四季常服;走读时常常踏着月光归家,家门口总会有一盏昏黄的引路灯在路口摇头晃脑,是母亲经常顶着满头寒霜等待着自己....

斯人已逝,那怕他日蟾宫折桂,终究是自己辜负了母亲一番生育之恩。

谈及生母,他眼中总归是藏不住柔情,墨黑般的眸子此刻蕴着一丝湿意,紧绷绷的面色慢慢舒展,神情涌动着淡淡的愁绪。

赵怀民知道他心里所想所念,故而总会谈谈家事,希望身旁人能放下担子,感受身边人的温情与爱意。

触及柔软的目光,不知怎得,少年脑子里骤然闪现出曾经画面。

堂弟与大伯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想必心里还是怨怪大伯,他不知道:柳伯母坟前的花花草草在堂弟离开不久便死了,赵怀民在县里时也会常常去看望一二,后来他们四处奔走,慢慢就心有不逮了,还是圆子时不时盯着那边,赵怀民这才知晓那满头枝繁叶茂的柏树,四季常开的汀兰是大伯派人亲自栽种,亲自侍弄盘活的。

这次离开前,赵怀民又去了柳伯母的坟前上香,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熟悉的背影。

那年冬天,柳伯母死了,大伯的差事也遇到瓶颈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这是赵怀民从曹家当抄手窥探到的小道消息,本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到蔷薇院见着大伯时,看见满院鲜红的东西,心中不免惊骇,难道大伯一点也不念着柳伯母吗?望着那些惨白的白藩被一些面生的奴才丫鬟一点一点清扫带走,原本萧瑟清冷的蔷薇院子此刻一点一点被那些缠着红色绸带的聘礼箱子侵蚀,乍看见大伯脸上的笑意与那屋檐下噗噗乱叫的白藩形成鲜明对比,刹那间赵怀民又想起柳伯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

还记得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大伯依旧惦着肚子,面带笑意在红白飘带下异常诡异,只是声若蚊蝇道:“恩,这里有些乱,还是去里边坐坐”

那时赵怀民满脑子都是念着柳伯母的恩情以及年幼的堂弟又该如何?

未曾留意到大伯上台阶时,不小心扭了一下,本该是紧跟其后的侄子扶住他,偏偏那时候赵怀民心不在焉,差点让赵大伯摔一跤,还是常年干活的赵永福反应快,及时搭了一把手,这才避免自家大哥失礼。

细细想来,大伯心里还是念着亡妻的。

这次准备北上时,盖因忙着曹家的事情,赵怀民一时也没有专门去找大伯谈谈心,在县里逗留几月;赵怀民不是在外奔走,就是去走亲访友,铭感师恩,临了离别之时才有时间家去,和家里人好好温存。

年后又是清明时节,他正好去悼念柳伯母,恰逢遇到了本该忙于春种的赵大伯。

一向扫帚倒了都不扶一把的男人正拿着铲子在坟边除草,原本杂草乱生的坟堆早已换上了新土,身上穿着素服,宽大衣袖也拢起来,许是常年不曾干活,赵永禄铲铲停停,粗重的呼吸声弥漫开来。

赵怀民望上看去,只见吐露新桠的柏树上青色官服隐隐可见,本不想打破这一刻的安宁。嘎吱~,圆子不小心踩到枯枝,这才暴露了两人的行迹。

细细簌簌声传来,赵永禄身形一僵,回头甫一看见来人,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压着嗓子笑问道:“怀民来了?”

面色颇有些尴尬。赵怀民走上前,拿出帕子递给大伯,轻声道:“大伯安好”“这几日正好有点时间就来看看”

随即又让拿起圆子手里的陶罐子,将热水倒进竹被,递给一脸疲倦的男人。

赵永禄听了一默,忙接过茶水,拿着手帕止不住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讪笑着:“...你有心了”

他杵着铲子,微出神,很快目光切切地紧跟着眼前少年走,动了动唇角,欲言又止。

赵怀民用护肘将衣服挽起来,接过圆子手里的锄头,开始忙活着。

有了两个小子加入,这山头慢慢有点人气,似乎又有点拥挤。

赵怀民一边翻新土地去杂草,这时提了几句:“恣弟来信,说是在那边挺好的,就是有点挂念家里”

“是吗?”“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看看?”

赵永禄眼睛一亮,慢慢凑到侄子跟前,一时有点急了,回话快了几分。

忙挥舞着铲子卖力地干着,霎时,没听到回话,他又追问了几句。

“这个他没说,年下又要备考,脚程紧,想来堂弟想一鼓作气”,这次很快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