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卿(2 / 3)

活憋屈死。”

刘姥姥回想自己一生经历,少年丧父,青年丧夫,好不容易把独生女儿拉扯大给她攒了嫁妆嫁出门去,不料女婿却是个没主意撑不起家的样子货,自己一大把年纪还要继续奔波劳苦,照顾一家子的生计。心中不由酸涩,举手用衣袖擦了擦眼。

“老婆子不求孙女学得怎么贤良淑德,只想她多认得几个字知道些做人的道理,不做睁眼瞎,将来哪怕给人写信绣经书也算是个能靠自己立身吃饭的本事。”

同为女子,观主觉得这老人家能这么想殊为可贵,解释道“老人家放心,诸如三从四德女戒女则女四书之类贤妻良母的道理,我们出家人怎么识得教?”

“青儿不是出家人,便是道家典籍经文我们也不传外的,不过是教百三千增广贤文弟子规算学启蒙这类,也只是认得常见字能算些简单账目,更深的学问是不能的了。”

刘姥姥听到能识字算账已经喜之不尽,起身向三清祖师殿方向拜了拜,在她看来,实用二字是最要紧的。

刘姥姥心中感念,又问,“我家里还有个孙儿,只比青儿小两岁也是个极聪明伶俐的孩子,不知这些学问知识能不能让青儿学会了也教给她兄弟?若是能够,就是我那女婿也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观主端起茶杯微微一笑,“学问知识非是私财,若能广为传播才不违本意,我们只管教学,其他的,青儿自便即可。余下若还有事老人家只管同净灵道长商量即可。”

刘姥姥千恩万谢地出去了,有春嘟着嘴不大高兴,”这姥姥好生啰嗦不省事,我们白教她孙女念书本是好意,倒弄得生恐我们害她似的,说出这一骨碌的话来。”

观主摸了摸有春脑袋,说道,“你只看到刘姥姥诸多顾虑,却不知这才是老人家为子女的一片真心。好了,你也出去玩儿吧。”

有春抬头看见观主脸上神色似乎有些倦怠,便只好退了出去。

隔着窗户,观主望着院子里有春越走越轻快的背影,摇头一笑,心想真是难为山庄上下内外的几十人,生生陪自己拘囿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不知他们心里可恨不恨怨不怨?

刘姥姥带着青儿欢天喜地地回到山下家里,她女儿女婿刚从田里干完农活回来,见到婆孙两个便是一顿埋怨。

“知道您老人家拜神心诚,日日去道观里去得勤勉,可好歹也顾着些家里的活计,我同你女婿在田里累死累活,家来连口热水也喝不上!”

刘姥姥也不生气,乖觉的青儿已经给灶上生起了火,用一根柴烧着水,又出门把在外面和邻居家小子们疯玩的弟弟板儿领回家里。

青儿站在凳子上,把一把菜干和一勺子面粉抖散在开水锅里,搁了少许盐和大酱添味,出锅点上一滴香油装在一个大号的土陶盆里端上桌。

刘姥姥从菜框里取出油纸包裹着的一叠糕饼放到盘子里,青儿快手快脚地用葱蒜拌了个菜瓜,又把腌菜缸里的大头菜过了遍清水后,细细切了丝送到桌上,这才从厨房取出碗筷来给每个人盛好菜干汤。

王狗儿夫妇领着儿子板儿洗干净手脸,上桌准备吃饭。

刘姥姥从兜里取出用手绢包好的一串铜钱来放到桌上,嘴里解释“你们别觉得我老婆子是没事往道观闲逛去,人家道长可从来没白收咱家的东西,就送去的那些瓜菜哪回是没给钱的?若是拿去集市上头去卖,只怕还卖不上这个价钱!”

青儿的爹王狗儿看了眼足有上百枚的铜钱串,拿过一块油炸的甜糕塞进嘴里,他小时候是经历过富贵的,曾经被他嫌弃不够精致的粗糙点心如今嚼在嘴里,竟品出一丝不同的味道来。

一家之主不说话,其他人也跟着安静吃饭不多言语,一时吃完了饭,青儿收了碗筷到厨房清洗,刘姥姥从垫了荷叶的篮子里取出粗布包裹,层层打开后露出里面几本散发油墨清香的崭新书籍。

王狗儿满脸激动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这才虔诚地捧起几本书细细地辨认上面的文字,他幼时也是上过几天蒙学的,认出这几本正是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可恨儿时贪玩,不曾学通百三千家境就已经败落到供不起他求学上进了,以至他堂堂五品官员之后竟然沦落成乡野村夫。

刘姥姥看着女婿满脸激动,便说出这些书是道观所赠,又把道长们要教导青儿认字和算术的事情说了,果然见女婿露出几分不赞同的神色,便劝说道,“姑爷你别嫌弃我多嘴,老婆子心里有些想头说出来你们两夫妻自己思量。”

王狗儿平日嘴上虽不说,心里却认定自己岳母是个有阅历有见识能识人能任事的明白人,是自己这一家真正的顶梁柱主心骨,便说,“您老人家有话只管吩咐,我和孩子娘听着就是了。”

刘姥姥稳稳在炕上坐着,说道,“你们王家到底是读书人家出身,纵然现在一时败落,倘若儿孙争气,将来未必没有重新发达之日,我原先就看咱家孩子比一般乡邻所出机灵些,果然如今青儿有幸得道长教导,说她读书写字上头很有悟性,板